这郡公平日里没少鱼肉乡里,臭名远扬,一出事,所有人都把他供出来了。
独活他们赶到的时候,郡公正喝着富商送来的新茶,满脸的惬意。
身旁的娇妾,力道适中的揉捏着他的肩膀,饱暖思**,手上开始不安分起来,引得佳人双唇紧抿,花眼迷离。
大门被景明一剑劈开,家仆的惨叫声打断了两个人的温存。
郡公八字胡一撇,怒道:“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独活的目光如寒刀一样扫过他们,小妾娇哼一声,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地上。
郡公想要去扶,却被钟鸣剑吓的一栗,不敢再移动分毫。
“好汉饶命,我可以花钱消灾。”
独活将公文摆在他的眼前,开门见山,“昨晚你在哪里?”
郡公生的贼眉鼠眼,细小的眼珠向一旁斜了斜,“下官在家中睡觉。”
“啊!”一声惨叫。
景明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剁掉了他的半截小指,郡公掐着自己的手腕,惊惧交加的看着二人。
“在哪儿?”独活又一次重复道。
“下官真的在家里,只是派人出去看了看。”郡公以头抢地,瑟瑟发抖。
“本官的耐心有限。”独活盯着他,眼里的威胁跃然而出。
郡公立刻求饶道:“下官···下官不过是听人说陨石里面有金子,便派人去探明情况,日后好找个借口挖金子,不过那石头温度过高,旁人靠近不得,最后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下官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你可看到了那陨石上的字?”
郡公心虚的点点头,随即明白了什么,慌张辩解道:“那不是下官做的,下官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皇上大不敬。”
这些字到底是谁刻的,独活自然心知肚明,不过戏哪有只唱半截的,重头戏还没开始,还需要些配角来铺垫。
枝上柳绵吹又少,远隔十里的红柳也被灼伤的只剩半截青杆,春风似剪,将白日染上土灰的衣袍高高分扬,他看不到草长莺飞,但闻得到焦臭土裂。
真是可惜他这么一身袍子,被陨石余热烧的半半截截,还有他那一副寒玉蚕蛹做成的手套,为了那几个字也是被烧的破烂不堪,这可是百年一遇的精品,就这么浪费了,白日心生惋惜。
他本来已经走出了疆界,打算到暹罗精修蛊术,却没曾想被父亲的一只鸽子叫了回来。
他第一次来京都,看不到豪华,入耳皆是凄苦的哀叫声,感受到是浓浓的压迫。
这让白日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风一样的女子,以她跳脱的性子,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
察觉到有人靠近,白日微微侧了侧身子。
“辛苦。”
独活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将双手放前行礼。
白日笑了笑,回礼道:“世子。”
独活道:“没有人看到你,不过还想劳烦白日兄帮在下做一件事。”
白日听完后,山眉微动,“世子要动许家?可在下听薛伯父所讲,许源是您的重要的盟友。”
“盟友是朋友,不是威胁。”
有些人躁郁难耐,那就用一盆血来冷却一下不安分的心。
行走至今,独活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再来阻拦自己。
一群小乞丐被逼到角落里,双手抱头的蹲在地上。
平安扛着一根木棒,耀武扬威的站在这些人的面前。
沈清泉一身靛青绣边锦袍,吊儿郎当的站在一旁,景色有些违和。
“就是你们这些人往我二弟身上扔东西?”沈清泉眯着双眼问道。
这些小乞丐在泥沟里摸爬滚打,性子又犟又倔,跟茅坑里的石头有一比,有几个大孩子被打惯了,瞪着眼睛丝毫不服气。
“是又怎么样!”
“那可是当朝少傅,你再敢无礼就打死你!”平安举着棍子怒道。
“没爹的小臭虫,你不就是狗仗人势,忘了以前跪在地上管我叫爷爷!”
平安一棍子狠狠的夯在他头上,那人瞬间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沈清泉吃惊的看着这个愤怒的小伙计,脸上充血,手腕发抖。
其余的乞丐见状,面露出惧色,不敢再吭声。
“臭虫也分贵贱,像你们这样不识好歹的,打死活该,臭了也不会有人管!”
平安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让沈清泉感受到底层人的可怕,年龄虽小,有些见识和魄力是他这个贵公子永远也比不上的。
“大哥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是有人出钱让我们这样做的。”小乞丐们举着双手连连告饶。
沈清泉冷哼一声,都说这些乞丐肮脏,可实际上谁又比谁高贵,住在那些高堂壁室里的人,心思来的更加龌龊。
“下次记得,若是活够了,就接下这些买命钱。”
说完沈清泉带着平安,两个人一高一低,大步流星的离开。
“平安啊,你以前是不是过的很苦?”
“以前苦,可现在跟着公子就不苦了。”平安抬着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闪亮的笑意。
沈清泉拍了拍他的脑袋,“以后还是要与人为善,毕竟这世上的好人还是多的。”
平安点点头,“公子一个就比得上十个。”
沈清泉刚回到自己的铺子里,就看到独活骑马从对面飞奔而来。
沈清泉站在路中央,挥了挥手,喊住独活。
独活勒住马头,停在他面前。
沈清泉满面笑意的抓着马缰绳,挤过独活的脚蹬,爬了上去,坐在独活前面。
黑发扫到独活的脸颊,独活向后撤了撤,“你做什么?”
沈清泉把绳子放回了他的手中,拍了拍他的手背,“带我一程。”
独活的眸子动了动没说什么,双手拽了一下绳子起步。
“你大哥帮你教训了扔石头的小混混,放心,以后都不会有事了。”沈清泉被马背墩的向后一靠,蹭到了独活的胸膛。
独活挺了挺肩膀,“坐好。”
沈清泉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可肩膀处还是蹭到了一个东西,沈清泉扭过头发现独活衣襟里塞着一朵黑莲花。
两人回了沈府,独活直达沈西游的书房,将所有发现告诉了沈西游,沈西游有些狐疑的问道:“许家?”
许源这个人他接触不多,但据说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他是崇州的州丞,想到此处,沈西游忽然抬头看先独活,眼中带着深意。
迎着沈西游的眼睛,独活点点头,“半月前的那只起义军就是在崇州的发现的。”
沈西游站起来,踱步到独活跟前,“这么明目张胆,看来是真的活腻了。”
他拍了拍独活的肩膀,“我知道你急于摆脱现在的情形,但伴君如伴虎,万事小心为妙。”
崇州许府
花鼓声催莲步紧,舞姬身姿曼妙,素手拈花,勾画出妖娆细腻的曲线,媚眼如丝,许源手中的皮鼓和着乐声,脚下变化,围着舞姬一同起舞,腰间玉带飘飞,满室的衣香鬓影。
白日立在屋顶,嘴角带笑,听闻这许源精通十八般乐器,当年的一曲《任平生》才冠当世,如此洒脱之人,竟也逃不过尘世功名的束缚。
一舞终了,脚下传来一阵喝彩,许源赐给舞姬一杯酒,随后倒在她的腿上,琼浆玉液便从檀口中流泻而出,许源心满意足的咽下一口美酒,朗诵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另一个如花的妾侍,翘起兰花盈盈的来到他的跟前,白日虽看不见她的样貌,但也只听声音也知道是个美人,“祝夫君早成大业。”
许源得意的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娇脸,“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皇帝就该轮着当。”
女人娇羞的退了下去。
“打着一个安亲王世子的由头就想左右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德不配位,就该有像我这样的能人来取代!”丹田有力,直透屋顶。
白日无奈的摇了摇头,恃才傲物,自命清高,命不久矣。
这次宋原溢的愤怒比预料之中来的更持久,尤其是在听说许源在府中养了一群胡姬后更是怒不可遏,当场下令将许府满门超斩。
宋原溢摆了一除杀鸡儆猴的戏码,把许源带到了朝堂之上。
宋原溢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
不过许源心高气傲,没有丝毫畏惧,眼中升起浓浓的不屑,一身的傲骨让他挺直了腰板。
“金殿之上,还敢不跪!”
掌事太监示意景明,景明来到许源跟前,一脚踹向他的膝盖。
许源不敌,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眼睛里仍然是浓浓的不甘,“天道彰显,如此小人,怎能当一国之君!”
宋原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天道?朕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天道!”
景明拔出钟鸣剑,挥手割掉了许源的一只耳朵。
惨叫声不绝于梁,许源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突然之间话锋一转,直指独活,“你不是安亲王之子吗?如今苟活于昏君脚下,怎么带领我们光复大业!”
宋原溢的目光深不可测,盯着独活示意他出来解释。
独活面不改色的走了出来,抬手行礼,表情不卑不亢,之后转身看向许源,“我君盛名,臣子忠诚,天下归心,岂容你等小人离间。你说天道,不过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而已,红岩加上朱砂,掺以羊血,在陨石上刻上谶语,你以为就能瞒天过海?”
许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发白,但仍然是厉声道:“你在信口雌黄!”
独活没有再理会他,吩咐太监将东郡的郡公带来。
郡公官小位卑,从来没有见过大场面,一进入金殿,就吓的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独活站在他的身后,不动声色的将割下来的耳朵踢到他面前,“你把所有的事情讲清楚。”
郡公倒吸一口冷气,跪在地上道:“皇上,那石头上的字是许大人指示下官的,下官一时财迷心窍做了错事,望皇上明察。”
许源一介文人从没遭人泼过如此污水,怒不可遏的向他扑过来,“你这小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景明一脚将他踢翻在地,郡公看了看景明,咽了口气继续说道:“许大人说他才是天命所归之人,那日他还像下官炫耀说家中围墙之上刻有金龙,预示着神恩浩荡。”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走进禀告,“皇上,许大人家里确有金笔简化而成的龙,属下已经摹刻下来。”
宋原溢怒不可遏的将宣纸扔在地上,“乱臣贼子。”
许源看着这一件件子虚乌有的事情扣在自己脑袋上,眯着双眼死死的盯着独活,“下流!”
之后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昏君,这皇位你能抢,别人也能抢,终有一天你会死的比我还惨!”说完伸着脖子擦向景明的剑身。
景明迅速往后撤步,杜绝了他死亡的念头,宋原溢看着他,冷声道:“天要你活,你就死不了,而朕,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