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儿”,陆云雀有些委屈的看了看张家三婶儿,“我知道错了。”
“行了行了,别苦着一张脸,这事儿也不是个死局,反正你记住,千万不要把你和戴家老爷说的那番话告诉其他人,谁也不行,知道吗。”
“我知道,不会说出去的。”陆云雀郑重的点点头。
“其实这些事儿啊以前也有过,不过大多是私下解决了,没搁在明面上来说过,这李家郎君估计是气极了,否则也不至于闹到县衙上。”
“其实你现在最应该去找的就是那李家郎君,不过估计现在那郎君也不会见你,且你现在既然去录了口录,就也不太合适去找那李家郎君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你稍后去戴府一趟,也别找那戴老爷了,没用,我今日去县衙的时候,那些衙役给我说了,去录口录的人是那个丁姓管事,按你刚刚说的,你一早就吩咐了个婆子去处理鼠蚁,但实际情况若真是李家郎君所说的那样,那这就不太正常了。”
“这么不正常了?”陆云雀闻言连忙开口问道。
“我也是听那个去勘察的衙役说的,那宅子里的老鼠那叫一个多,一个房间里有三个鼠洞,稍一鼓捣,好几只大鼠就蹿了出来,个个膘肥体壮,实在不像是养了猫在院子里的样子。”
“办事的是一个刘姓婆子,我之前也去看过,确实是养了好几只大猫在院子里,看着也很精神,我一直以为是吃宅子里的老鼠养出来的。”陆云雀皱眉。
“那怕是几只懒猫?”张家三婶儿耸耸肩,有些调侃的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纠结这些事儿也没多大意义,总不能把责任归到几只猫的身上不是。”陆云雀听着张家三婶儿打趣的话,原本沉重的心也轻松了些,轻轻笑了笑。
两人又谈了会儿后陆云雀就起身告辞了,张家三婶儿也和她一起走了出去,准备去云贵坊找那李家郎君好好说道说道。
陆云雀走在路上,明显感觉到周围总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张家三婶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往心里去,陆云雀回了个笑,没理会那些人,和张家三婶儿分开后径直往自己家走去。
只是刚刚走进家门所在的那条巷子口处,便看见自家门前有好几个人等在那里,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己手上那些宅子的主人吗。
“陆牙人回来了”
还没等陆云雀开口询问,一个眼尖的中年男子便看见了站在巷口的陆云雀,连忙快步走了过来,剩下的那几个人也跟了过来。
“各位上家这是在等我吗?”陆云雀对着他们拘了个礼,开口问道。
“是的,因为有些事情想要与陆牙人商量商量,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陆牙人呢。”一个布衣婆子笑着开口。
“那还请各位进屋去说吧,这巷子里也不是什么谈事情的好地方。”
“行行行。”
见他们同意了,陆云雀起身往家门口走去,拿出钥匙把门打开,将几人迎了进去。
堂前狭窄,容不下这么多人,院子里的石桌只有四方凳子,陆云雀走进房间里搬了几条长凳出来,又沏了壶茶端了出来,因为家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茶杯有些不够,陆云雀便没备自己的那一份。
“家里少有来客,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见谅。”陆云雀有些抱歉的笑着说道。
但不知道为何,坐下的几人闻言都露出来几分尴尬的表情。
“陆牙人不必这么客气,我们今日来只是为了一件事儿而已。”一个穿着褐色布衣的中年婆子见周围几人都没开口的意思,心知他们不愿做那个出头得罪人的人,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心一横便先开口了。
“哦?各位为什么事儿来的呢?”陆云雀看到他们时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了,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我们想...想....”布衣婆子见这陆云雀一脸诚恳的样子突然有些开不了口了。
说实在的,这陆牙人算是永修县少有的良心庄宅牙人,做事也尽心尽力,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自己这一行人对她是千万个放心,但这陆牙人偏偏招惹上了官司,无论事实如何,这名声都算是坏了大半了,以后还有没有人从她手里买宅子都是两说,永修县庄宅牙人行当有规矩,一户房宅不得委托超过四个庄宅牙人,如今春末,房宅出售高峰,多个牙人牵线搭桥就多一分卖出去的可能,总不能把这宅子押死在这陆牙人手上不是。
“行了,我来说吧。”一个矮壮男人站了起来,对着布衣婆子摆了摆手,布衣婆子见状松了口气,坐了下来。
陆云雀认出这人是交了两套房宅在自己手上的钟家郎君钟横,也没开口,只是笑着等他说话。
“我们今日来事想陆牙人把我们的房宅委托书退给我们,陆牙人是个聪明人,其中原因我们也不想多说,毕竟说出来难免伤了情分,也请陆牙人莫要见怪,我们这些人都指着这卖宅子的钱过日子,若非不得已也不想做这种落井下石之事。”钟横说罢对着陆云雀拘了个礼,倒是一幅真诚的样子。
周围的几人见状也连忙站了起来,学着钟横的样子对陆云雀拘了个礼。
“呵”,陆云雀低低笑了一声,“那还请各位稍等片刻。”
陆云雀心知他们是下了决心的,自己再劝也劝不回来,也不想和他们在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里屋。
钟横一行人见陆云雀进了屋,心里都松了口气,来时就怕这陆牙人死活不给委托书,毕竟自己做这事儿的确是有些不厚道,要是强说起来的话少不得要闹得双方尴尬,幸好这陆牙人也是个识大体的,倒让双方都有了台阶下。
不过一会儿陆云雀便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碟委托书,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各位的委托书,请自行过来拿吧,若有缺失还请当场告诉我。”
一行人走上前来,从一沓委托书里找出了自己的那份,揣进了怀里。
不过一会儿,桌上的委任书便都被认领完了。
“今日打扰陆牙人了,我们先告辞了。”钟横拘了个礼,开口说道。
“嗯”,陆云雀点点头,脸上表情仍是一幅平淡的样子。
钟横转身往外走去,走到一半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看了眼陆云雀。
陆云雀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槐花已经开了大半了,风吹过簌簌的响着,桌上的茶并没有人喝过,几个茶杯冒着热气,像欢宴的开场,亦或是人走的悲凉。
“陆牙人”钟横突然开口。
“嗯?”
“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昧良心的庄宅牙人,县衙一定会给你公道的。”钟横一脸认真的说道。
陆云雀眉目弯了弯,“借钟家郎君吉言。”
钟横摸了摸头,转身跟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见众人都走了,陆云雀叹了一口气,把桌上茶杯里的茶水都倒到树根下面,从厨房里拿了个土碗出来,坐下来给自己倒了碗茶水,喝了一口。
张家三婶儿走到云贵坊李家郎君买下的宅院门口,抬头确认后,抬脚往门口走去。
“您有什么事儿吗?”一个高壮的仆从在门口拦住了张家三婶儿,开口询问道。
“哦,这位小哥,我是来找李家郎君李洵的,有些事情要和他说说,关于这宅子的事情。”张家三婶儿开口笑着说道。
那仆从听罢请张家三婶儿在这儿稍等片刻,又叫了另一个仆从过来看门,自己则去里面上报去了。
那仆人不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说自家郎君请张家三婶儿进去说话。
张家三婶儿跟着那仆从一路走到了后院的回廊上,李洵正站在廊前,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和一个蓝衣中年男子说着话。
那仆人把张家三婶儿带到这儿后就退下了,也没人再来搭理张家三婶儿,李洵和那男子一直说着话,也没过来的意思,张家三婶儿一个人站在回廊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扛着布袋的伙计从后面走过来,不慎撞了下张家三婶儿,张家三婶儿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去,幸好旁边有个廊柱扶着,才没倒了,那伙计连忙道歉,张家三婶儿也不好和他计较,说了两句就算了,只是这边闹了这么些动静出来,那李洵像是没听见一样,看都没看一眼,还是那蓝衣男子忘了一眼过来,不过马上便回过头去了。
张家三婶儿这一站就站了快三刻钟,腿都快站麻了,心知这是这李家郎君给自己下马尾呢,但知道又能如何,有事求别人,给再大的下马威你也得接着,谁让你有事求别人呢,不过这李家郎君和那男子也是狠人,愣是没挪一步,在那个位置说了这半天。
“郎君,这都晾了那婆子这么久了,再晾下去怕是不合适了吧。”张迁看了一眼张家三婶儿,开口说道。
“无妨,多站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我们不也站着吗,也没对为难她啊。”李洵翻了页册子,一边核对一边说道。
张迁知道自家郎君是这么个犟脾气,自己再劝也没多大用,只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