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今日既然都把第二张契书带来了，也不会再隐瞒陆牙人了，其实除了这第二张契书外，还有第三张契书。”王家郎君一咬牙，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想必陆牙人也知道这第二张契书签约的价格这么低的原因，那宅子很大，市面上出售绝对不会少于一百两银子，先前我和那位卖家谈拢的价格是一百三十两，加上税费和庄宅牙人的辛苦费，一共是一百四十七两，后来签第二张契书的时候，其实成交价还是没变，不过我们又另外签了一张，内容是再签完第二张契书后一日内，我得再给卖家二十九两银子，然后在一个月内付清剩下的二十六两银子。只是....”说到这儿王家郎君突然顿住了，张了张口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只是后来你并没有如约给钱，甚至连第二张契书上的六十两银子都没有给付结清对吗？”陆云雀接着说道。
王家郎君点点头，示意陆云雀说的是对的。
“所以你们就是想避开那七十两的房宅买卖税费，才会签第二张契书的是不是？”陆云雀开口问道。
“嗯”，王家郎君点点头，只是头埋得更低了。
“行，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过你还得把那第三张契书给我看看。”
“还要看第三张契书吗？”王家郎君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第三张契书我并未按照上面的给银子，就不必看了吧，”
陆云雀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情说白了就是这王家郎君和那卖家贪图税钱才搞出来的幺蛾子，虽然这王家郎君愿意承担责任，但说起来也不是个守约的人，陆云雀自己也是庄宅牙人，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想必这王家郎君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交代事情的时候一直留意她的表情变化。
“既然这第三张契书和第二张契书有关系，虽然没涉及银钱，但也得拿出来验看，这是规矩。”陆云雀开口说道。
“行吧”，王家郎君一听，也没再多说什么，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张纸，伸手递给了陆云雀。
陆云雀伸手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是如王家郎君刚才所说的那样，看完后折好，没急着还给王家郎君，和先前的第二张契书放在一起，放在了陆云雀手边。
“这事儿基本上算是理清了，等一会儿单家娘子来了，咱们就能有个论断了。”陆云雀不慌不忙的开口说道。
“真的？”王家郎君一听有论断了，顿时打起了精神，“陆牙人可否先说来听听，反正离申时也还有一会儿。”
王家郎君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给陆云雀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陆云雀轻笑着接过茶杯，没送到嘴边去，看着王家郎君开口说道，“现在不能说，得等单家娘子来了，你们俩人都在场了才能说。”
“啊”，王家郎君一听这话有些失望，不过也不好强求什么，为掩饰尴尬，连忙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只是这茶刚刚入口，王家郎君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王家郎君侧头一看，只见陆云雀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也不好意思把茶吐出来，只得有些为难的把口中的茶水咽下去。
“咕咚”
这一口下去，王家郎君只觉得自己整个喉咙都泛着一股苦味。
陆云雀看着王家郎君这幅模样，有些忍不住想笑，但好歹憋住了。
糊米茶得趁热喝，凉了苦味就泛上来了，桌上这茶放了有半天，早就凉了，说实话陆云雀心里是有几分看不惯这王家邻居的，故此刚刚也就没提醒他。
“陆牙人这茶...”王家郎君苦笑了一下，看着陆云雀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这是糊米茶，我这几日肠胃不是很好，县衙里的李阿婆知道后特意给我弄的，王家郎君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换新茶，不过这个喝了对身体好，只是味道没那么好而已，还请郎君莫要见怪。”陆云雀开口说道。
“没事没事，不见怪不见怪，这茶还行，还行。”王家郎君打着呵呵说道。
“那郎君再来一杯？”
“不了不了”
王家郎君一听还要喝一杯，连忙把茶杯放下，“喝一点就好了，不用喝那么多。”
“看来郎君还是不太习惯喝这个，我去叫李阿婆来换一壶吧。”
陆云雀说完就拎起茶壶往外走去，顺手还把那两张契书揣进了怀里，留下一脸苦笑的王家郎君在屋里坐着。
陆云雀刚一出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王家郎君还在身后的屋子里，也没敢笑得太放肆，只是刚一转身，却发现丁卯正从回廊那边往外走。
“丁家叔叔是要出去吗？”见丁卯走近了，陆云雀开口问道。
“嗯”，丁卯点点头，有点事要出去一下。
“哦”，陆云雀乖巧的点点头，跟着丁卯一起往外走去。
“对了”，刚刚走出院门，丁卯突然开口，“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看宅子，据说有些流匪蹿到了附近，都出了好几桩事儿了。”
“嗯嗯，我手上的宅子都看得差不多了，估计这一两月都不会再接新宅子了。”陆云雀答道。
“那就好”
丁卯说罢就往县衙外面走去，陆云雀看着他走了出去，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今日有些忙碌，陆云雀不想添麻烦，找李阿婆把茶沏好后就自己拎着回去了。
回到房间时王家郎君还端坐在椅子上，陆云雀走过去把茶水放下，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是新沏的茶，王家郎君尝尝？”陆云雀开口说道。
“不了不了”，王家郎君摆手推辞。
陆云雀也没勉强，倒是给自己新倒了一杯，至于先前那杯糊米茶，顺手就倒进了一旁的盆景盆里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陆云雀还好，起身去案桌前坐下，随手翻翻书册，也不显得尴尬，倒是王家郎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双眼四处转着，也不知该落在哪里。
不过没等一会，就有人来了，不过来的并不只是单家娘子，还跟了个十七八岁的小娘子，那小娘子生得高壮，再加上穿了一身便服，并未绾发髻，远远看着倒像个郎君一般。
“陆牙人安好”，单家娘子刚一进门就向陆云雀问了个好，陆云雀连忙回了，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这位是？”陆云雀指这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娘子，看着单家娘子开口问道。
“这是那位卖家的一个丫鬟，姓高，你叫她阿真便好，她是代卖家来谈这件事儿的。”单家娘子开口解释道。
“哦，行，那还请两位坐下吧。”
单家娘子和阿真闻言找了个位置坐下，只等陆云雀再开口。
“既然三位都到了，那我也不废话了，咱们就来好好谈谈这事儿吧。”陆云雀说罢看了一眼单家娘子和阿真，只见两人正很是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
“我已经看过第二张契书了”
陆云雀这话音刚落，只见阿真便皱了皱眉头，只是很快就把情绪压了下去，并未开口说话，只是单家娘子就没这么淡定了。
“陆牙人已经看过第二张契书了？”单三娘惊讶的说道。
“嗯，在两位来之前王家郎君就已经把契书交给我看了。”陆云雀开口答道。
“那第二张契书上写了些什么呢？”单三娘再次开口问道。
“单家娘子不知道契书的内容吗？”陆云雀有些惊讶，搞了半天这单家娘子连契书内容都不知道啊。
单三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确实是不知道的。”
“那请问阿真小娘子知道吗？”陆云雀看着坐在单三娘旁边的阿真开口问道。
阿真点点头，示意她知道，单三娘脸色有些变了变，但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陆云雀见状便看了眼王家郎君，王家郎君点点头，陆云雀便把契书的内容又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只是第三张契书的内容并没有说，不过就算不说，估计单家娘子也会猜到的，比较做了这么多年的庄宅牙人了，这种事情多多少少是见过一些的。
“阿真小娘子是代表你的主人家来处理这事儿的对吗？”陆云雀开口问道。
“嗯”，阿真点头。
“那你想要这么处理这事儿呢？”陆云雀继续问道。
“我家老爷说了，要求这姓王的人要么按契书约定付完剩下的钱，要么就直接把已经给了的银子折一半当赔偿，包括签第一张契书时所付的那二十五两定金。”阿真开口说道。
“你想得美！”
还没等陆云雀开口，王家郎君先说话了，语气颇为不客气，“这第二张契书里面的猫腻你当别人看不出来吗，告诉你吧，这事儿一完，我和你家老爷都得受罚！还想按第二张契书来，怕是做梦呢。”
“你要说受罚无非是价格的问题，但我朝律法说的是不超过半数，签约契书上是六十两，算两倍是一百二十两，过没过界限还两说呢，不过你签字画押可是实打实的，半分开脱不得。”阿真一番话怼回去，压得王家郎君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位先不要吵，这违规与否不是两位说了算的，还请听我说两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