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穆一个翻身跳下床,打开门。
外面已经有士兵在整编排队。
尤琼国最先攻打的西京北门,西京的守门将领派人送信到边防军,请求支援。
易穆慌忙的往江陵的行军住处跑,等她跑到的时候,江陵已经整装待发就准备出发了。
她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苏沐之,易穆上前把他拉到一边。
“你想死了吗,我不是给你调到后勤了吗,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苏沐之一脸无畏:“我要上战场。”
易穆真想抬手就给他一巴掌,“你上什么战场,你拿什么上战场,你以为战场上好玩,是给你耍孩子气的地方?”
苏沐之认真的看着她,道:“我长大了。”
“苏沐之!”她压低了声音。
苏沐之一脸正色:“我不要当后勤兵,我要上战场,这周围这么多的少年郎,如果他们的父母姐妹都是你这么想,这战场又该谁来上。这慕华国又有谁来保护?”
易穆轻叹,在她的眼里,苏沐之是她看着长大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不能看着苏沐之出现丁点意外。
易穆承认自己很自私,周围有这么多跟苏沐之年纪相仿的少年,她都不去在乎他们的死活,偏偏苏沐之是她弟弟,她就不让他上战场。
她是自私的。
“我去,你下来。”她沉声对苏沐之道。
“我不!”苏沐之拒绝了她,然后毅然决然的回到了队伍里。
易穆还要再拉他,苏沐之扭头跑到了人群中的最里面。
“孔武!”她不得已喊他的假名字。
苏沐之无视她。
易穆无奈,只能接受现实。
这时,江陵走过来,“易穆,你怎么来了。”
易穆沉声道:“我是你麾下的谋士,你若随军上前线,我岂有不跟着的道理。”
江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上马。
易穆跟在江陵的队伍中。
边防驻军离西京并不远,慕华的军队赶到的时候,尤琼国的士兵正喊着口号要往西京城进攻。
慕华将领陆长安命人打开西京北门,率兵迎敌。
尤琼国的士兵冲上前,与慕华的士兵交战。
仅仅几个回合,他们便掉头往回跑。
陆长安命人乘胜追击。
“不可。”易穆出言阻止他,“小心有计,尤琼国既然忍不住率先挑起战争,就不会只有这么点动作。他们准备齐全,我军应暂撤回城内,做修整,想下一步对策。”
“想什么狗屁对策。”陆长安一脸不耐烦,“我最烦你们这些狗屁军师,一个个战场没上过几次,对战局指指点点,纸上谈兵,其实不过是狗屁不通。给我追!”
“别追!”易穆还欲阻拦陆长安,却被他一把推开,“江陵,管好你的人,耽误了军机,你护不住他!”
江陵拉过易穆,无奈道:“易穆,你就听他的吧,他是军队的统帅,所有人都得听他的命令。”
“可是。”她还想再辩驳,便听江陵道,“你留在城里收拾残局。”
他要跟陆长安追上去。
易穆愤怒的紧锁眉头:“你不信我?”
江陵道:“你考虑的确实周全,可是尤琼国这次进攻不过是趁着我们出其不意,见大军支援,他们自然逃去。此时正是追击的好时机,可一次就打压下他们。”
易穆正色道:“可你们这是在冒险。”
“我知道。”江陵道,“战场上本来就危险,不是吗?”
“江陵,你~”
“追!”
易穆还想再劝江陵,却听陆长安一声令下,大军向尤琼国败兵逃跑的方向追去。
江陵首当其冲,苏沐之也跟在队伍里。
易穆握紧了拳头,心里徒生一股无名火。
哼,他们想死,她便不拦着。
易穆气哼哼地转身就往西京城内走,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又回头往他们追去的方向看去。
尘烟四起,人影渐远。
她回过头继续往西京城内走。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在经过一匹战马的身前时,她再次停下了脚步。
易穆看了眼吐息的战马,无奈自嘲一笑,果然,她没办法就这么在西京城等他们。
她从地上拾起一鞭子,然后踩着脚蹬跨上马背,狠狠地在战马身上抽了一鞭子。
战马仰头嘶鸣,然后飞快地奔跑起来。
她向大军追去。
易穆骑着战马追了数里地,追上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跟尤琼国的人交战。
“驾!”她指挥身下的战马,冲向主战场。
现场一片混乱,刀枪剑戟飞来舞去。
她一面躲避敌人的攻击,一面寻找江陵和苏沐之。
人太多,太混乱,他们砍打砍杀着,易穆找不到他们。
这时,她听到陆长安高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狗贼,拿命来。”
易穆抬头,发现陆长安正骑在马背上,挥舞着大刀砍向尤琼国的士兵。
‘噗嗤’一刀下去,鲜血四溅。
易穆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她不是没见过血,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她见过,也接触过,可是现在不一样。
眼前的战场就如同修罗地界,鲜血满地,遍地横尸。
一个人倒下,便有另一个人冲上去。
这是真正的战场。
她站在原地,迷茫了。
鲜血和尸体充斥着她的眼睛。
她突然就恶心的想吐,蹲下身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前方,突然有人倒地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去,一眼便看着倒在地上圆瞪着双眼的陆长安。
他已经死了,但那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与不甘。可能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他震惊的是自己竟然也会死吧。
“哇~”易穆吐了一口清水出来。
陆长安死不瞑目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她。
她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头晕眼花的。
她高估了自己对战场的忍耐力,她错估了自己。
一道疾风从她的身后砍来,易穆察觉到了危险,却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耳朵里只听见‘当’一声,身后便有人到底的声音。
易穆回过头,发现是江陵。
他手里拿着染得血红的刀,脚下,是敌人的尸体。
易穆刚想对他勉强的笑,瞳仁突然微缩,“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