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人了。
易穆看着手里滴着鲜血的刀,有些愣神。
刚刚,江陵的身后,尤琼国的人正持刀冲向他。
电闪雷鸣之间,易穆来不及思考,提起了手里的刀,刺了过去。
她杀过人的,枪击过毒枭走私贩,也打残过挟持人质的匪徒,她有很好的心理素质。
可是现在,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刀,愣神了。
双手为什么会再次沾染上鲜血?她有太久没有触及死亡了,这感觉让她既陌生又熟悉。
她想要静下来。
“啊!”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苏沐之。
易穆忙回神,她不能在此时静下来。
苏沐之就在她不远处,他被逼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
他的面前,两个尤琼国人正拎着刀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苏沐之脸上是恐慌和惧怕,他一步步地后退,退到无路可退。
眼看着尤琼国那俩人提起刀,砍向苏沐之。
她一把推开江陵,飞快的窜出身子,侧身踢向俩人。
俩人被踢倒在地,想要爬起来捡起刀再战。易穆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她快速的拿起两把刀,插在了他们的身上。
她闭上了眼睛。
刀插在人身上的声音可真难听啊,她的手又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姐!”苏沐之情急之下喊出了一声姐,他又很快改口,“哥!”
他抱着易穆的腿,浑身打颤,竟要哭起来。
“没事,没事。”易穆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
苏沐之是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尸体和死亡,他会害怕,很正常。
她的万般规劝,抵不过苏沐之的亲眼所见。
战场没有孩子气和玩笑可言。
“虫,虫!”有士兵惊异声四起。
易穆看过去,地上疯窜着无数甲壳虫。
甲壳虫所过之处的人,身上奇痒无比。
慕华的大军中了计,尤琼国的人早已准备好良策,佯装逃跑只是为了请君入瓮。
此时慕华的兵力已经损失大半,不宜再继续战下去。
统帅将领陆长安已死,江陵无奈下令:“撤退。”
尤琼国的人没有跟上来。
江陵率着些伤残兵回到西京,王坦正守在城门口迎接他们。
原以为要大获全胜,结果带回来的是些伤残兵和将领的尸体。
王坦的脸色黑了下来。
他一脸愤怒:“怎么回事?”
易穆抓了抓脖子,听到江陵淡淡道:“王将军,容我们进了城再说吧。”
王坦压着心里的火给他让路。
残兵回到驻地,萧慕寒等人正在等着他们的捷报,结果等来的却是战败。
萧慕寒狠狠地摔碎了一个茶杯。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江陵跪在地上。
萧慕寒冷声道:“谁下的命令,追上去的。”
江陵低声道:“陆长安。”
陆长安已死。
“哼。”萧慕寒冷笑,“好一个陆长安,死不足惜!”
众人低头,不敢言语。
萧慕寒冷哼,“各位将领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不是能说会道的很吗?怎么,今日这尤琼国的贼人打进了,你们就无话可说了?”
没人敢出声。
“废物!”他又狠狠地砸下一个杯子,碎片险些划到江陵的脸上。
萧慕寒缓了口气,又道:“尤琼国今日一战大获全胜,他们一定会再战,我已派人给父皇传了八百里加急,望京很快就会知道这里的现状。你们准备怎么应对接下来尤琼国的进攻?”
“王爷。”王坦身为三军主帅,站了出来,“尤琼国的贼人一定策划了这场战役很久了,他们仗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兵法险胜,若是再进攻,我军早已准备得当,定不会再次中他们的奸计。”
萧慕寒冷笑:“险胜,你觉得尤琼国这一次是险胜吗?”
王坦低下头,不敢反驳。
萧慕寒冷冷道:“我军损失大半兵力,而他们呢,损失的不及我们三分之一,你说这样是险胜?”
王坦开始冒冷汗。
萧慕寒又冷声道:“王坦,现在陆长安死了,你说这个贸然进攻,导致兵力衰减的责任,谁担?”
“王爷。”王坦的声音发抖。
“哼。”萧慕寒冷哼,“你想着怎么推卸责任吧?不要着急,不几日,望京的加急信就会到了,到时候,谁的责任,一目了然。”
王坦下的扑通一声跪下:“王爷。”
萧慕寒冷冷道:“陆长安是你手低下的人,你用人不识,怕是不能胜任将军的位置。”
王坦欲哭喊:“王爷。”
萧慕寒冷嘲:“放心,王将军的位置,不是我一句话就能动摇的,要等父皇的决定,现在,你还是三军的统帅。”
萧慕寒这么说,就等于不给王坦希望。
“江陵,你来说说今日战败的原因。”萧慕寒直指江陵。
江陵抓了抓耳朵,道:“我方急功利切,想着趁胜追击,结果入了尤琼国的圈套。”
“什么圈套。”萧慕寒问。
江陵道:“他们把我们引入了山峡谷,那里地势高,被他们所占据。我军不熟悉路,兜绕几圈之后,敌方推下滚石,火团,我军顿时阵脚大乱。”
萧慕寒闭上眼,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示意江陵继续说下去。
江陵抓了抓胳膊,继而道:“这时,前方传来敌方的号角,隐藏在山夹缝的敌方士兵冲出来,杀我方一个措手不及。我方大败。”
萧慕寒点点头,“你能认清自己败在了什么地方,这一战,并不是没有收获。”
江陵低头,控制不住的又抓了抓胳膊。
易穆站在归来的队伍中,听着萧慕寒的训话,发现了江陵的异样。
他身上痒痒?
这样想着,她也抬手抓了抓身上。
侧目,身边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友们,都在抓身上。
易穆心生不妙。
他们身上的痒,出现的并不偶然,也不是巧合。只有刚刚上了战场的人,才会一直抓身子。
她也痒,并且越来越痒,控制不住的想要抓一抓。
“痒。”身边有人突然站不住了,大喊一声,便使劲抓自己的身体。
“好痒。”他搁着衣服抓的不过瘾,竟连布甲衣也给抓了撕了。
易穆惊觉的看着这个疯狂抓痒的士兵,他的手上满是鲜血,是他抓痒沾上的。
“啊!”只听他大叫一声,竟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一块血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