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叫佛岭的第二天,众人便开始准备为李子归驱魂入体。
佛像前,那一道巨大阵图,此刻正泛着九色之光。其上写着佛家经文,中央一个大大的“卍”字,突显了此次仪式的庄严与肃穆。
在阵图之外,还放有九张蒲团,每一张蒲团都应对一种颜色,在其左右,还写着相应颜色的九尾之法。
李子归则站在阵图中央的“卍”字之上,神色淡然,仍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九尾灵猴来到佛像前,先是拜了三拜,而后对着左右竹林高声喊道:“各位前辈,还请现身,助我驱魂入体!”
话音刚落,就听林中一阵沙沙作响,随即飞出九道身影,落于蒲团之上,皆是全身白毫的苍老猿猴。
九只猿猴长眉过膝,形容枯槁,就如是风烛残年的老者一般,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而后双掌缓缓合十,口中低声念着,竟都是佛家经文。
不多时,九道御气从蒲团下齐齐飞出,同时向李子归飘来,在距她不到三尺远处戛然而止。随后绕着李子归周身上下漂浮,配合着她的喘息,九彩之光也是忽明忽暗。
见状,九尾灵猴来到李潇湘等人身前,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此番驱魂入体不可有外人在场,以免有混杂之气掺入其中,影响注魂成效。”
李潇湘问道:“难道不用晚辈来帮忙护阵?”
九尾灵猴道:“不必了,此间有我这几位前辈足以,你在此处反而会让那小丫头分神。”
李潇湘犹豫一番后,点头道:“也好,那梦觉就拜托给灵尊了!”
九尾灵猴笑道:“放心,老夫已性命担保,绝不会让这小丫头出事的!”
李潇湘长舒一口气,随后看向李若冷等人,说道:“娘,我们出去吧,以免打扰到灵尊他们驱魂入体。”
李若冷担忧的望着李子归,高声喊道:“梦觉,爹娘和阿哥就在外面等你,你不必着急,一定好生配合灵尊!”
李子归闻言眉头紧皱,催促道:“娘你好生啰嗦,还是快些出去吧!”
李若冷叹了一声,随后在李潇湘的搀扶下,朝山谷外走去。
“臭小子且慢,把你那御息石借老夫使使!”未等李潇湘走远,九尾灵猴突然喊道。
李潇湘一怔,问道:“灵尊要这石头作甚?”
九尾灵猴嗔道:“这都不知,亏你还在北玄修炼了十年!老夫乃是天下灵兽,魂魄之力远非其他妖兽可比。这小丫头虽然资质甚高,可年龄太小,魂魄之力尚未修炼成熟,若不用这御息石,单凭她自己是绝难将老夫抑制住的。到时魂魄反噬,我与她皆有性命之忧。”
李潇湘闻言急忙取出御息石,扔给了九尾灵猴,再次问道:“可光用此石便能保梦觉无虞吗?”
九尾灵猴道:“放心,这石头的威力,堪比你北玄的守魂大阵,绝对能成功的!”
李潇湘听后心下略安,搀扶着李若冷,走入了石洞之中。
而在众人刚刚踏入石洞的同时,就听身后九尾灵猴高声喝道:“小丫头,你可准备好了?”
李子归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快快开始吧!”
九尾灵猴大笑道:“好好好,就该如此,这才配得上老夫!”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对于李潇湘等人来说,却是无比的煎熬。
直至黄昏时分,一道巨响忽然从帘洞外传来,众人闻声纷纷朝山谷跑去。待看到李子归时,只见她身披九彩霞光,头顶万道祥云,长发凌空飘舞,御气萦绕周身。两条眼线金光熠熠,一双细眉银光闪闪。唇若涂脂,面若敷粉,玲珑剔透,确是说不出的冷艳娇美。
而一旁的九只猿猴,则早已不见了踪影,想是在众人来之前,已经跃回了林中。
李若冷不敢上前,朝李潇湘问道:“若水,她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李潇湘喜极而泣道:“成功了,娘,小妹她成功了!”
闻言,李若冷再也没有迟疑,直接扑上前去,却在她将要抱住李子归时,李子归突然身子一斜,瘫倒在地。
见状,李若冷失声叫道:“梦觉!”
李潇湘喊道:“娘亲勿忧,小妹这是劳累所致,让她歇息几日,便会醒来了!”
这般情景,李潇湘早已体会过,正是之前自己开谷驱魂时的样子。
李若冷这才放下心来,招呼黑巽,将李子归抱到了石洞中。
李潇湘则来到阵图中央,打算将那御息石取回,却不见石头的踪影,寻了半天,仍旧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好等李子归醒来,问问九尾灵猴那石头究竟在何处。
同李潇湘一样,李子归也一连睡了三日。三日之后,石洞内忽然传出一声呻吟。正在佛像前祈祷的李若冷顿时一惊,随即翻身站起,朝洞口跑来,高声问道:“可是梦觉醒了?”
未等她到达近前,只见洞口处一道金光骤然射出,接着是九彩御气从洞顶依次涌起,随后一声猿啸,响彻两座山谷,众猿猴闻声纷纷鸣叫起来,大有庆祝之意。
待御气散尽,一道倩影从石洞中缓缓走出,口中唤道:“娘!”
李若冷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笑道:“你总算是醒了,这几日可把娘急坏了!”
在这之后,李潇湘等人也从石洞中走出,皆是满面笑容。岳家兄弟更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好像此次驱魂入体的不是李子归,而是他二人一般。
李子归笑了笑,随后从李若冷怀中钻出,来到李潇湘面前,说道:“阿哥,那臭猴子要与你说话,让你传一套庭语,他来与你配合。”
李潇湘一惊,问道:“你也知庭语?”
李子归道:“我哪里知晓,是这臭猴子与我说的。”
李潇湘点了点头,随即催动御气,发声道:“灵尊有何话要与我讲?”
不多时,就听李子归魂谷处,传来九尾灵猴的声音。
“臭小子,你这几日是不是在找那御息石?”
李潇湘道:“正是,灵尊怎会知晓?”
九尾灵猴道:“你放心,那石头已被我那几名前辈拿去锻造了,过会儿便会还给你,你且去阵图中央等着。”
李潇湘依言来到阵图中央,随即林中传来沙沙的响声,接着两道黑物从竹林上方飞出。李潇湘见状纵身跃起,单手一抓,将其攥于掌心。
落地后一瞧,竟是一对龙凤环佩,雕琢细腻,精美绝伦。
其后,就听林中传来一道苍劲雄浑的声音。
“李施主,此佩乃我九猿亲手打造,其中加入了降魔竹液,不但可绝御气,还可静心养魂。望你兄妹二人好生保管,切勿随意舍弃,善哉,善哉!”
李潇湘闻言躬身行了一礼,拜道:“多谢各位前辈,若水一定好生珍藏!”
随后来到李子归身前,将那块凤佩交到了她手中,说道:“梦觉,好生保管此佩,有它在身,旁人便看不出你的修为境界,还可静心养魂,实是难得的宝贝。”
李子归见环佩颇为精美,心中甚是欢喜,朝远处拱了拱手,喊道:“多谢各位前辈!”
九尾灵猴嗔道:“臭小丫,你就不知要谢谢老夫我?若不是我再三恳求,几位前辈哪里能为你雕这环佩!”
李子归不以为然道:“为何要谢你?反正你都做了我的御兽,今后万事便都得听我的!”
九尾灵猴怒喝道:“李子归,不要以为将老夫驱魂入体了,老夫就会怕你!”
李子归冷冷回道:“再与我聒噪,我就把你封在魂穴中,永远别想与我注魂!”
九尾灵猴听后一阵错愕,竟哑口无言,隔了好久,才叹了一声,说道:“唉,老夫一世英名,便要毁在你这个臭丫头手上喽!”
见二人这般斗嘴,李潇湘颇觉有趣,于是将这些说了李若冷等人,众人听后也是一阵大笑。
“若水,你过来!”
远处,余知音忽然招手,唤李潇湘到她身旁。
李潇湘先是与爹娘嘱咐一声,随后来到余知音身前,问道:“姐姐有何事?”
余知音淡淡一笑,说道:“随我来!”
二人沿着小道,一路朝林中走去。渐渐地,前方已能听到流水声。又走了片刻,一座浅湖随即出现在竹林尽头。
李潇湘心中一喜,笑道:“没想到此处还有这般美丽的池湖,姐姐是如何知晓的?”
余知音没有做声,而是来到湖边,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一边摸着那道伤疤,一边念道:“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不会让他人看见我们脸上的伤疤?我今日便帮你把它除去。”
李潇湘一怔,问道:“如何除去?”
余知音招了招手,将李潇湘唤道自己身边,说道:“用这个!”
李潇湘低头看去,竟是用来刺青的纹针和染料。
余知音笑道:“用此法,便可除去我二人脸上的伤疤了。”
李潇湘又惊又喜,问道:“如此甚好,但不知姐姐打算刺何?”
余知音犹豫一番后,说道:“就刺花吧!你喜欢哪种花?”
李潇湘不假思索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正是我等御道中人该有的品质!”
余知音赞道:“不错,说的好,那就刺莲花吧!”
李潇湘问道:“姐姐也懂此术?”
余知音拿起一支纹针,在李潇湘面前晃了晃,俏皮笑道:“奴家会的东西多着呢,哪能一一与你说明。好了,快去洗把脸,免得弄脏伤口。”
之后,二人便在这密林中开始了刺青。李潇湘因被剧毒灼伤了整张面孔,所以此次刺的便是盛荷图,染料只是选了单一的青色。而余知音刺的则是一株独莲,染料却是用的极为艳丽。她手法娴熟,刺出来的莲花栩栩如生,竟似真的一般。
当然,这还得过些时日才能看见。眼下的他们,只能用麻巾将面庞层层裹住,看起来颇为有趣。
李潇湘根本猜不到,正是这一脸的刺青,让他在今后的江湖上,得了一个世人皆知的雅号。
入夜时分,二人回到了石洞中。
李子归闻声急忙跑了过来,口中喝道:“狐狸精,你把我阿哥怎样了!”
话未说完,随即便是一怔。看着李潇湘满头的麻巾,只剩下一只眼睛和鼻孔露在外面,不禁大为恼怒,问道:“阿哥,是她把你弄成这样的?”
见李子归在洞口吵闹,众人也走了过来,见状,顿时笑出了声。
李若冷问道:“余姑娘,你二人这是作甚啊?”
李潇湘隔着麻巾,闷声应道:“梦觉不要误会,余姐姐这是帮我去除伤疤,并非要害我。”
余知音笑道:“妹妹莫急,等过几日你阿哥伤口愈合,你就该感谢姐姐了!”
李子归涨红着脸颊,低声嘟囔道:
“要我谢你?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