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神像参战,道人压力小了不少,他反复御剑斩击,连连施放道术,在熊精身上留下道道伤痕。
而这神像悍不畏死,与两只灰熊扭打纠缠,任其撕咬拍打,丝毫不顾,只是一心举斧劈杀。
道人有了这等极好的助力,很快便一剑刺穿了一只灰熊的胸膛,剩余一只也没坚持多久,同样死在了道人的剑下。
做完此事,神像似是完成了使命般,变回了原来凝滞不动的样子,因为经过一番战斗,此时神像身躯已是残破不堪,连立也立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道人回到山寨门前,这里观望战斗的寨民见他到来,便纷纷跪在地上,大声呼喊,向他叩首。
他虽然听不明白,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敬谢之意,他自己心中却是为之惋叹:“这春霖境果真如传言所说是妖兽横行之地,这些人今日若不是遇到了自己,未必不是尽数葬身妖腹,那个女子虽说有些神异,却也只能自卫性命,难以兼顾他人,可怜可怜,若是此地能归入我东玄,令此地之人习学我东玄道法,局面就会好很多。”
他心中如此思维,旁人自是不晓,寨民走出一人与他言语,举止好似是要邀他进寨的意思。
道人摇了摇头,看过众人一遍,便腾身上飞,来至左近一处山峰半腰,在一快突起的岩石上趺坐下来,然后运功调息。
在这里能一眼观望到山寨,以防还有妖兽出现,同时也不会受寨民搅扰。
数里之外,满乎悄悄退了回去,从头至尾,他都没有一点要出手的意思,因为他此行是去见他那个修行邪神之道的大哥的,邪神遭忌,出于小心谨慎,他不敢泄露行踪。
在守候了小半个时辰后,道人法力已是回复了过来,他立在山上,不时仰看天空,也俯窥大地,眼神之中有疑惑之色。
他随使团来到春霖,便发现此地灵机虽然浅薄,却极为清正,比之东玄洲域上的大派山门都是不差了,故而一路循着灵机脉流,在山水间探寻,也因此遇到了这个山寨,那时那名女子正独自一人抵挡四只熊精。
对他而言,这场打斗不算什么,更想弄明白的是这里的灵机为何如此清正,一时陷入苦思。
这时一抹云光从远处飞来,落在他身边,现出一个圆脸细眉的少年来,其人看去不过二十,身形微胖,外裹一袭青袍,背负双剑,神采张扬,脸带笑意。
这少年道:“黄师弟,你在此处干什么?张师兄收到你的符信,就叫我来此,你有什么事?”
“有劳田师兄了,”道人名叫黄英章,他朝负剑少年拱了拱手,便接着道,“我遇到几只精怪,感觉甚难对付,所以想唤一位道友助我,不过此时那几只精怪尽皆毙命,却是令田师兄白跑一趟了。”
田师兄名唤田春航,他腹中已是练就一粒金丹,道行高出黄英章一大截,山下的山寨自是察觉到了,以及山寨外面的四具熊尸,还有空中搅动的灵机,都向他彰显这里有过一场争斗。
田春航心思一转,已然猜到了这里发生的事,他笑向黄英章,赞道:“师弟慈悲!”
“不敢,不过顺手而为,”黄英章摆了摆手,自谦道,“也亏得这些土著还有些手段,能够从旁助我,不然我修行未成,更是不善斗法,只我一人怕就要折戟在此,也就只能等师兄相助了。”
田春航点点头,以他见识,稍稍感察,便知那四头熊精智慧初蒙,懂得吞吃血肉、凝聚精元,练就一身铜皮铁骨,以黄英章元炉采药的修为,幸亏修的是玄门正宗道术,兼之手握利器,否则拿熊精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见此地无事,便想回身反转,忽而心头警兆大作,却是在他们背后,一阵乌黑云烟漫卷而来,障眼迷目。
二人被裹入其中,便觉一股腥臊之味扑入七窍,令人作呕,黄英章不慎多吸入几口,便觉头脑昏涨,身躯摇摇欲坠。
田春航一手抓在他肩头,稳住他的身躯,脚下云光一起,带着黄英章上拔,同时反手一挥,他背上双剑出鞘,便见一金一银两道芒光交合疾射,循着他感应到的那股妖气所在,劈斩而去。
飞出乌黑云烟,立在云头上,田春航取出一粒朱红丹丸,塞入黄英章口中,然后观望一方,探查妖踪。
约小半刻后,黄英章脸色好转,睁开双眸,见田春航守在一旁,其人两柄宝剑犹未归鞘,金剑在近旁盘旋守卫,银剑在山峦之间巡游。
他问道:“田师兄,方才那是?”
田春航回过头来看他,歉然道:“应是一名金丹妖将,却是我疏忽大意了,没有察觉,致使师弟受创,那妖将有几分来历,不是等闲野妖。”
妖族之属,多不修金丹,在东玄洲域与蛮荒的交境,人妖对战之时,此类妖将对上的往往是人道金丹修士,所以被称作金丹妖将。
“依师兄看……”
“应该是妖族王庭出来的,至少也有关联,否则不会遮掩气息,还能在我一剑之下存得性命。”
黄英章心有余悸,就近之处居然蛰伏有一名金丹妖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如若一直都在的话,那他岂不是身处险境而不自知,想想都后怕。
得亏这位田师兄来了,如若来的只是如他一般修为的道友,岂不要受他连累,双双殒命么?那他之罪过可就大了。
黄英章很是感激,向田春航郑重拜谢道:“今日田师兄大恩,师弟无以为报,今后但凡师兄有事驱遣,师弟必不敢辞。”
田春航笑了笑,道:“师弟言重了,你我虽非一派,总归一门,同道之间,不必客气。”
然后他沉呤片刻,又道:“黄师弟,我已发符书去往张师兄,稍后自有他人来此接应你,这里数十里内,我已巡察一遍,没有精怪之属,尚还安全,你在此处等待即可,那妖将来得古怪,我要去查探一番。”
说完,田春航脚下一纵,腾起云光,金银双剑被召回身外,相随盘旋而去。
他先来到方才斩中妖将之处,这里一蓬杂草,高过眼眉,其中有一处凹陷,显然方才有一物藏在此处,底下压折的草叶上还有一簇棕黄毛尾,以及沾洒的殷红血迹,尚是晶莹珠点,没有干涸。
田春航朝四方观察,见西南方向隐有痕迹,那妖物应是逃向那里了,只是林间荒草蔓榛,再加上如若那妖物懂得潜藏,仅靠眼力,许多痕迹似是而非,未必指向一处,这样找寻起来岂不大费周章?
他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法符,祭在面前,然后以法力裹上一滴血珠,往符上一涂,起得法诀,法符便耀出一道金光,往那痕迹所在飘飞而去。
田春航念动之间,先收宝剑归鞘,然后身形游移,紧随法符而去,一直行进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所在。
这里山深林茂,上面枝叶翳障,不见天日,底下污泥腐土,潮湿温烘,一股糜烂臭味弥漫四周。
符纸飞至此处,便燃火自焚,烧成灰烬了。
要么那妖怪就在此处附近,要么就是法符只能寻到这里,而妖怪气息已绝,寻之不到了,都有可能,还需要他在此详察一番。
田春航还有办法,他右手一翻,掌中便多出八只玲珑乌蝉,体如褐玉,暗莹流泽,一动不动趴伏,如真正的蝉一般大小。
他分别渡入一道法力,八只乌蝉纷纷鸣叫出声,迈足一跃,各自朝着八个方位奔跳而去。
此物名为“千里耳目”,能窥听远至数百里内外的动静,若是主人渡入一丝神意,还能用以巡察某种特定之物,在人妖两境战场,此物探查敌情极为好用,只是打造不易,殊为珍贵。
八只虽少了些,不过只要那妖怪身在此处,便只需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就能寻了妖怪出来。
有此物代劳,田春航自不必亲身出马,他留在原地,端坐半空,静待消息。
在等了约二刻钟后,田春航忽然听到一声蝉鸣,非自外来,而是心神感应中响起,便知是一只乌蝉有所发现,故而传来鸣示,他稍作辨别,便起身朝西而去。
寻有七八里,便见到十数只猿猴在林中穿梭,攀枝荡藤,咻咻嗷叫,抱着瓜果菜蔬之物,一边打闹,一边行进,像是要送去某处。
其中一只猿猴身上,便附着那只乌蝉,而猿猴并无所觉。
田春航施个隐身法,悄悄跟住,这些猿猴只是小妖,比黄英章斩杀的熊精还有不如,自然不是他要找寻的那只金丹妖将,但以妖怪喜欢占山为王的习性,这些猿猴很有可能是爪牙之属。
一路来到一处石窟洞门。
猿猴们在此处息了声,像是怕什么一般,它们安静列队走进去。
看来此处就有可能是那妖怪洞府了,田春航有所犹豫,决定还是先不要贸然进去,先探明情况再说。
他在近处寻了个隐秘之所,藏在其中,而暗中凝注神意在进去的乌蝉,这样近的距离内,乌蝉所见所听,便如他亲见亲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