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安靖就被空谧从床上拉起,也不说是去哪,拖着他就走,只道是去了便知。穿过南大门,他们来到昨晚发生爆炸的军械库。昨晚的爆炸,波及周边的一些老百姓。空谧从师弟口中得知后,二话不说就拉着安靖过来帮助受伤的老百姓包扎伤口。
安靖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军械库已毁。有一些被炸药伤着的老百姓正坐在地上呻吟。昨晚的爆炸破坏这么大,这另他深感意外。他看到空谧已经在帮助大夫救助伤者了,他也连三跨五地跑过去帮忙。
鲍燥也在场。他昨晚率兵过来,扑了个空,他就立即指挥士兵,展开爆炸后的抢救,直到现在都没休息,依旧精力充沛。
鲁芒长老也闻讯赶来。他走到鲍燥身旁,问道:“鲍燥统领,今天查的可有收获。”
鲍燥正蹲在地上,用手摸着地上被程双大剑砸下的剑痕,思索着。鲁长老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立即起身说道:“鲁长老请看,”他指了指地上的剑痕,“这剑痕乃是重剑所创,加上轰山雷乃是镇北城之物。不知在城中,是否能找到一个带着重剑的镇北城口音男子。”
鲁芒沉吟半饷,“这线索可以查一查。”
鲍燥于是传令,在全城暗中搜查带重剑的镇北城男子。
鲁芒抬头,看到不远处,空谧二人又在帮忙救治伤人,颇为赞赏。走了过去,赞许道:“昨天就看到二位年轻人在城中救助伤者,今日在此碰巧又遇见二位。年轻人这般热心肠,并不多见啊。”
二人正在聚精会神帮助伤者包扎伤口,看到鲁长老过来,他俩赶紧起身。他俩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着,如实报出了姓名。
鲁芒点点头,“原是光明寺的和尚。出家人慈悲为怀,倒是不假。”他又看着站在一旁的安靖,发现了安靖身上的佩剑,“这是把好剑啊,安少侠能否借给老夫看看。”
安靖心想,虽然这把剑是与黑狐接头用的,但是若不给鲁帮主看,更会另他生疑。安靖解下宝剑,递给鲁帮主,“鲁长老请随便看。”
鲁长老接过宝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还回,“这的确是把好剑。”他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了。
到了夜晚,朱厉没有安排任务,安靖就早早洗漱,想早点休息。他在光明寺厢房里,敞开四肢躺在床上,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咳嗽了两声,接着念道:“侠义出行,天下太平。”
安靖一听,这不是黑狐的接头暗号吗。他一轱辘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来到窗边,低声接了下面两句,“功成身潜,英雄无名。”
“嗯,”窗外来人回了一声。
听的没错,安靖赶紧打开房门,看到来人竟是鲁芒长老。
只见鲁芒长老目光如炬,精神抖擞。他身穿浅蓝白边绣花袍,脚套黄褐踏云履,腰上挂着一个玉佩。他腰间没有佩刀。他从未带过刀剑,因为他不想杀人。他看到房门打开了,抬腿走了进去,进到屋内坐下。
安靖连忙沏茶端上,又从包裹里拿出段权城主的手谕,递给鲁芒,然后饶有兴致地说道:“想不到鲁芒长老竟然是黑狐大师。不知大师如何与段权城主相识。”
鲁芒长老接过手谕,仔细看了看。确认此次任务的目的后,他放下手谕。他听安靖在问他,抿了一口茶说道:“起初,我认识的还不是段权城主,而是安南城城主凌云志。我还是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接着,他便给安靖缓缓道出一段故事。
西梁山,在一个被敌人屠杀过的不知名小镇,有两个流浪的小男孩正在找吃的。一个男孩年纪稍长,大男孩十岁,小男孩则只有七岁。他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没流浪之前他们还是同一个村的好伙伴。
他俩经过许多这样血流成河的小镇,见过无数的死人。在这是个动荡的年代,他俩的家乡也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没了的。
他们俩在这个不知名小镇上搜寻了很久,没有找到吃的。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小女孩,与他俩的年纪相仿。那小女孩的衣裙里,兜着几块面包。
小女孩是这小镇上的居民,敌人来到之前,她的父母把她安置在家里的一个地窖里,并放进来很多面包。地窖里黑暗潮湿,她孤独一人,没人和她说话,也听不到别人在说话。
过了许久,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月。她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见爹娘没有来救她。她就自己撞开地窖上的门。她兜着剩下的面包跑了出去,外面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没有一个活人。她吓坏了。她慌张地跑啊,终于看到了两个活人,就是眼前的这两个小男孩。
她终于放下了心。她见到他们俩在找吃的,就走了过去,好心从兜着的面包里拿一个递给那个小男孩。
突然,一柄冰冷的钢刀,从小女孩背后,无情地将她细弱的身子刺穿。随着“啊”地一声痛苦的惨叫,她原本天真稚嫩的脸上,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身子直直地瘫倒了下去。她用衣服兜着一些面包,也散落一地。
“不,”小男孩站在小女孩面前,见到小女孩身子中刀即将倒地,他立即伸手将她抱住。他看到杀死小女孩的却是大男孩,深感意外。一时间他手足无措,紧紧地抱着小女孩失声痛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小女孩倒在他的怀里,神情十分地痛苦。她眼角流着眼泪,断断续续说道:
“大哥哥,我一个人好害怕!真的好害怕!”说完,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小男孩看着小女孩惨死在自己的怀里,他十分的难过,泪水夺眶而出。慢慢的,他的悲伤变成了愤怒。他歇斯底里地冲着大男孩怒嚎,“你怎么能杀了她,她是来分给咱们面包吃的。”他缓缓地低下头,泣不成声,“她手里只有面包,并没有大刀啊。”
大男孩没有回答。他只顾捡着散在地上的面包,动作十分麻利。捡完后,他兜着面包,走到小男孩面前,“有了这些面包,我们的下一顿就有不用挨饿了,小弟。”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躺在地上被他杀死的小女孩。他皱起了眉头,“是啊,既然手里有面包,为什么身边不带把刀呢。”
说到这,鲁芒神情悲伤。他停顿了一下,“那两个男孩是谁,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想到了,那便是我与大哥易方雄。”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易大哥为人贪婪,常常贪得无厌。这时常也另我感到深恶痛绝。可是,有时候我又可怜他。他小时候拥有的东西比别人的少,缺失的太多,所以长大以后才会变得贪婪,他想得到的东西会才会不择手段地去夺取。”安靖在一旁点点头,心想的确如此。
人会变得自私贪婪,不正是曾经缺失的太多么!
鲁芒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悲伤的心情,“多年的战乱,离我想要的和平日子越来越远。易大哥常常笑话我这样说道,弟弟啊,你口中的和平,不过是一厢情愿。唯有力量才是永恒。大哥他说的我倒不认同。只是我又看不到希望,这另我很是苦恼。易大哥平定西梁山后,我就离开了西梁山,四处云游,只为寻找志同道合之人。”
安靖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些年,鲁长老找到了吗。”
鲁芒站起身子,“寻找多年一直未果,直到遇到了安南城城主凌云志。安南城凌城主,智慧与武功都深不可测的人。他对世间万物的看法独具慧眼,心胸宽广可纳百川。他的话令我茅塞顿开,终于明白了赢得和平的真谛。我非常钦佩他。”
说到这,他突然收住了笑容,口气又变得低沉,“只可惜,他的爱人却死于一场战争意外。使得原本相亲相爱的两个人,阴阳两隔,使得凌城主至今孤身一人,实在令人惋惜啊。后来,我希望能追随他,就加入了他手下的间谍组织黑狐,成了黑狐的一员。再后来,段城主要攻打隆兴城,凌城主就介绍段权给我认识,并叫我回到大哥隆兴城这里暗中帮助段权。”
安靖心生不解,“鲁长老加入黑狐,帮助外人攻打魔刀帮。那不是背叛了你大哥,兄弟岂不反目。”
鲁芒在屋里走了几步,又坐回椅子上,“那倒不至于。当年易大哥得到那噬血妖后,性情大变,痛苦不堪。我此次帮助段权攻城,只是想借助段权的三昧真火,灭了那噬血妖。我们已经商议好了,不得伤我大哥性命。只要诛了噬血妖,大哥会知道我用心良苦的。”他抿了一口茶,“若是大哥真的有什么不测,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从怀里拿出城防图交到安靖手中,“两军交战在即,我无法脱身。还望安少侠能把城防图交到段权手上。”说罢,欲离开。
只是安靖心中仍有疑惑不解,“鲁长老,我很好奇,安南城凌城主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才令你恍然大悟了呢。”
鲁芒看着安靖,只说了一句,“世间万物,贵在明。”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