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亲人,却也是从未相识、毫无感情的陌生人,她是不可能为陌生人做出牺牲的。
思及此,穆幼安收回视线,不再关注柳轻河三人。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正欲带着楼宁悄悄离开,却不曾想刚一偏头,就看见楼宁双目微阖,眉头紧蹙,面色沉重,他的左手轻轻贴合着神树的主干,掌心与树皮的相接之处隐隐透出淡淡的金光。
那是独属于楼宁的灵力,光明浩然,温暖柔和。
只是那股灵力波动极为微弱,气息又与神树全然相同,仿佛同根同源,这才一直都没被人发现。
穆幼安一惊,连忙用神识传音道:“阿延你在干什么?快停下!”
因为害怕伤到楼宁,又担心惊动水云天他们,穆幼安没敢直接拉开楼宁的手,只能不停地呼唤他。
“阿延快松手,我们该走了......阿延,阿延......”
楼宁听到了穆幼安的声音,他睁开眼,冲着她安抚地笑了笑,传音道:“我没事的安安,我能感觉到,我的灵力对神树似乎有所帮助,也许我能治好它,我想试试。”
神树是柳氏一族的根基与希望,虽然穆幼安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果断选择了放弃神树和她的族人,可楼宁知道,若是可以,她也是想要拯救她那些正在苟延残喘的亲人们的。
如果今日就这么离开,穆幼安会时刻挂念着这些人;如果十年后,神果没有成熟,柳氏一族彻底衰败,穆幼安必会因自己当初的袖手旁观而生出愧意。
心念不通达,又如何能在大道仙途上一往无前?
楼宁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更何况,就跟初次见到元碑一样,他在神树身上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让他更加坚定了要帮助神树的信念。
穆幼安急了,连柳长空这样的八窍强者都无法治愈神树,只能勉强维持它的生机,最后甚至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楼宁虽灵力纯正浓厚,可他毕竟如今仅通了一窍,就算他的灵力对神树有用,那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们与他们无亲无故,又素未相识,阿延你为何要帮他们?”
与柳家人有关系的是她,可她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楼宁。
诚然楼宁心地善良,极易对他人的不幸遭遇生出怜悯之情,进而不计回报地帮助他们,可他从来不会因自己的行为而连累别人——现在他们身处柳氏一族的圣地,稍不注意就会暴露自己的气机,被水云天等人发现,哪怕他们毫无恶意,恐怕在柳轻河的眼中,无论他们如何解释,都会成为觊觎神果的歹人,到时候再想要离开怕是难如登天。
穆幼安从来不会指责楼宁的任何举动,她只是感到十分困惑,楼宁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穆幼安的疑惑,楼宁脸上浮现出一丝紧张的神色,握着她的手微微一松,很快又再次握紧,坚定道:“......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会告诉安安的......没有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柳长空等不起了,他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楼宁想救他。
他想救柳长空,想救水云天,想救柳轻河,想救神树,想救被禁锢了灵魂的鲛人,想救那些变成了傀儡的柳家人......他想救所有人。
他想救与穆幼安有关的一切人和物。
穆幼安不清楚楼宁非要这么做的理由,却明白他此刻不容更改的决心,她咬咬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阿延你会因此受到损害吗?”
她是想拯救族人,可这份拯救绝对不能以伤害楼宁为代价。
楼宁犹豫了一会儿,回道:“......不会损伤根基。”
他只是隐约有种感觉,他能够让神树重回生机,至于到底会付出些什么,他现在还不太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楼宁不想欺骗穆幼安,却也明白他这么说了之后,穆幼安一定会阻止他,是以不等她反对,他就果断放开她的手,而后将双手贴在神树之上,加大灵力输送,同时留下一句:“安安,不要阻止我......”
说完这句话,楼宁的神识瞬间探入神树体内,神树残留的意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纳了他。
“阿延!”楼宁的动作太快,穆幼安阻挡不及,再朝他伸出手时,却被一道柔和却浑厚的力量给弹开了。
“什么人?”
“谁?”
神树的异变,以及穆幼安心神失守之下外泄的神识终于惊动了柳轻河与水云天,二人同时转身大声喝道。
穆幼安知道自己与楼宁已经暴露,现下也顾不得再阻止楼宁了。她果断拿出云真送给她的阵盘,短短几息就在上面描绘出玄妙复杂的防御符文,紧接着往其中嵌入数枚上品灵石。
正欲开启阵法之时,穆幼安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温柔的力量将她包裹起来。她动作一顿,抬眼望去,只见在神树的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屏障,隔绝了外界,将他们二人严严实实地保护起来。
这是神树的力量,亦是楼宁的力量。
穆幼安心中一暖——楼宁从来都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空去观察柳轻河等人的反应。
因为他们离神树太近,柳轻河投鼠忌器,不敢强行打破屏障,事实上也打不破——这道屏障融合了楼宁的灵力与神树的神力,坚不可摧。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再遮遮掩掩下去,无非会更加让人心生戒备和怀疑,穆幼安索性撤了隐身术法,二人的身形顿时显现出来。
柳轻河见状,又惊又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擅闯我族圣地?又对我族神树做了什么?”
穆幼安收回阵盘,从神树背后走了出来,努力释放着善意:“还请城主大人听我解释一二......”
谁知她刚一露脸,柳轻河的脸色就是一变,他抬手打断她的话:“等等——”
被人打断,穆幼安也不生气,她闭上嘴,耐心等待着柳轻河接下来的举动,只是内心却提高了警惕,灵力不停地运转,异能和妖丹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