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争论的原因也很简单,买家想花一百块下品灵石买下这件法宝,可摊主不愿意,并扬言非二十块中品灵石不卖。
二十块中品灵石,便是两千块下品灵石,是买家所出价格的二十倍。
买家自然不高兴了,她觉得摊主是贪心不足、乱开天价,仗着有无尽山庄的庇护,就随意欺负她这个外来者。
可她又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离去,因为这件法宝实在太合她的心意了:那是一柄白玉桃花簪,精细小巧,通透无暇,簪身晶莹如雪,一朵娇艳的红色桃花盛开在簪首,细致的花瓣上光华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桃花灼灼,最是能衬美人殊色。
买家是个年轻的女修,她自负美貌,与这桃花簪可谓是相得益彰,是以哪怕心中对眼前的摊主骂了千百遍,还是不得不克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好言道:“你这簪子只是黄阶上品,便是做工精细些、样子好看些,也最多不过一百来块下品灵石......这样吧,我出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你将它卖与我。”
女修是一个小型宗门的内门弟子,平日里颇受掌门喜爱,时不时就会得到掌门的赏赐。不过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已经是她的大半身家,而且还是攒了许久才攒好的,一下子拿出来实在是让她感到无比的痛心。可谁叫她是真的很喜欢这柄簪子呢?便是被人当作肥羊宰了,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面对女修的让步,中年卖家毫不领情,他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油盐不进地道:“我说过了,没有二十块中品灵石,我是不会卖的......一百五十块下品灵石,你当打发叫花子呢?”
卖家说话间,手里把玩着一把乌金小刀,刀鞘上嵌有七颗黑曜石,刀柄上张牙舞爪地刻着一个“诺”字。
他的视线不曾有一刻落在女修身上,神情之高傲,语气之鄙夷,让人看得牙痒痒。
“你!”女修被他傲慢无礼的态度激怒了,差点忍不住拔剑,好在她还记得不可在丹阳镇动手的规矩,只能缓缓松开已经握住了剑柄的右手。
女修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换个方式。
只见她眉头微蹙,双目泛红,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既然阁下不是诚心想要卖东西,又何必在此摆摊呢?难道是欺我初来乍到,故而才漫天要价?又或者阁下兴趣独特,专以玩弄戏耍他人为乐?”
美人垂泪,自是惹人怜惜,还不待那卖家有何反应,她身边的几名年轻男修便纷纷上前“仗义执言”。
一个说“不该”,一个说“过分”,还有一个说“公平交易”......简而言之,就是说这桃花簪不值二十块中品灵石,要卖家不要仗势欺人,识趣点儿就把东西按它应有的价格卖给女修。
也许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指责,中年修士竟然莫名呆愣了一小会儿,而后他回过神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几人:“闭嘴!”
他用未出鞘的乌金小刀指着女修,对着她怒目而视:“这是我与你之间的交易,你为何要寻求他人的帮助?”
中年修士的个子并不算高,比女修还要矮上些许,面容也十分普通,属于放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可他的那双眼睛极为清澈明亮,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女修,里面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
女修倒是真的被他这怒气腾腾的样子吓了一跳,莫名感到了一阵压力,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便是计上心来,半是委屈半是害怕地说道:“各位道友只是路见不平罢了......阁下若是不愿卖,我也不会强求,就当是我与这簪子无缘了,又何必如此凶神恶煞......”
她含泪凝噎的模样极易激发男子的保护欲,中年修士却对此毫无反应,反而更加愤怒:“什么叫我不愿意卖?我都说了,只要你拿得出二十块中品灵石,这件法宝就是你的。现在明明是你自己没钱,反倒要怨我不卖给你?你这女人很会倒打一耙啊!还有你们——”他指着那群为女修打抱不平的修士们,语气中多了几分讽刺,“你们觉得我的法宝不值这么多灵石,那是你们不识货、是你们眼瞎!根本就看不出来法宝的好与坏!还路见不平?我看是见色起意吧!”
说到这里,中年修士的怒气仍未消散,也不等女修及众修士反驳,他突然拔出乌金小刀往地上一划。
只见寒光一闪,那柄桃花簪已是断成了两截,并且断口处极为光滑。
簪子一断,那朵娇艳欲滴的桃花瞬间失去了光泽。
女修被他的动作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环绕着黑焰的小刀,刀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阴寒而可怕,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不详气息——能如此轻易地斩断黄阶上品的法宝,这把小刀至少也是无限接近于地阶,或者说,它就是地阶法宝。
能随身携带地阶法宝的人,又哪里会缺这区区二十块中品灵石?他也许是无尽山庄的内门弟子......女修终于后知后觉地慌张起来。
亲手毁掉了黄阶上品的法宝,中年修士面上没有丝毫不舍,见到女修呆滞惊惶的神色,心中怒气大减,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快意。
他再度恢复了那副傲慢轻视的神情,语气比之前还要高高在上,嗤笑道:“呵,一群穷鬼!”
说完,他一脚踩在桃花簪上,手上转动着乌金小刀,目不斜视、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让开了路,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对着他指手划脚。
待到中年修士的身影消失后,围在摊位上的修士们才看了看地上断裂的黄阶法宝,又看了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修,顿时面面相觑,彼此尴尬地笑了笑后,便作鸟兽散去。
女修这时才回过神,见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恼羞成怒地狠狠一跺脚,双手捂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一时间,那个摊位再无人问津,断裂的桃花簪安静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