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你买的什么衣服,怎么穿起来感觉怪怪的,而且还不合身。”此时的小乞丐正一身大红色对襟丝绵袄,肩上披着一条朱红大氅,挂着雪白裘毛边的兜帽遮住了这丫头的额头,只露出一双黑珍珍的眼珠儿。
对着镜子转了两圈,扭头对张三给自己买的衣服很是抱怨。
不过张三却着实被眼前的绮罗笙震撼了一把,看着小乞丐华丽丽变成了可口的小萝莉,这桥段简直就是绍兴街头小叫花,一眨眼成了江南舟头的桃花女,惊艳,百分百的惊艳。
“喂,张三,你想什么呢,傻啦?”
“哎,没想什么,只是可惜了,我不是那傻人傻福的靖哥哥喽。”张三用力咽了口火腿肠,就着一块烤馍片。
“这么硬的东西你也不泡泡吃,就不怕把你俩大牙硌掉喽?”拖着朱红披风蹦到张三身边的小乞丐,也从茶几上拿了块烤馍片塞进嘴里,只咬了一小口就吐了出来,把留下一圈浅浅牙印的馍片扔在了剩下的方便面汤里。
看着泡在面汤里的烤馍片,张三正嚼着的嘴突然停了下来。
………
“泡软了好吃点儿。”
“嗯?”那个眉眼还没退去稚嫩的小丫头抬头看着自己,摇摇头,又大口吃了起来,一张小嘴里裹着饼子,含糊说道,“你肯定是个富贵人家,细皮嫩肉的,吃不下这种东西也正常。”
“你一直都吃这些?”
“嗯啊,能吃饱,还不贵,多好,”小丫头把最后一小块饼子塞进嘴里,又用舌尖把碗边剩下的一点糊糊舔净,才意犹未尽地说道,“而且这东西挡饿,干活的时候也有力气。”
………
“百灵,咱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够回去。”张三突然觉得嘴里嚼着的火腿肠就跟一块蜡烛一般,没了半分味道,眼前晃来晃去的不断浮现出那个清瘦稚嫩又泼辣倔强的丫头,那个小老板娘小小。
“嗯,难得啊,这还是你第一次急着回去。”百灵闪现在张三心头,笑吟吟用根手指拨弄着鬓边一缕长发,侧头坏笑问道,“是不是怕那个小乞丐把你吃穷了?”
张三手指摸了摸鼻尖,轻轻笑道,“养活这么个小丫头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我急着回去,只是想确定一个人是不是安全。”
“你担心那个小老板娘?”
“没错。”张三默然点头。
百灵哎呦呦一连声的怪声怪叫,调侃张三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是挺怜香惜玉的啊,大情人。”
“我欠她一个人情,要还她方才心安。”张三从怀里摸了下,竟然掏出一个已经被硌的有些破相的椰梨来,在手里掂了两下,侧目看着百灵,飒然一笑,“哪个会跟你这腐女一样,满脑子的那啥那啥。”
看着张三手里的椰梨,又看了看张三,百灵也敛起了先前的揶揄调笑,“明天日出之前我就能恢复一些,能够勉强打开通道送你过去,只是你也知道,那边和这边的时间流速并不完全同步,那边要快上一些,你在这方世界呆了一天一夜,那边很可能已经几天的时间过去了,到时候万一…”
“那丫头别看是个老板娘,就她那扣劲儿,能吃过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万一…万一她真那啥了,我就把她从来都没吃过的好东西跟她一块儿埋了。”
张三说的轻松洒脱,可眉梢眼角却忍不住跳了跳,手里剩下的半根火腿肠,早就被他不知不觉中捏成了肉泥,从指缝中挤了出来。
………
入夜,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的小乞丐总算是被困意打败,放过了疲惫不堪的张三,不再问他房顶上那个灯里到底点了多少蜡烛,怎么会这么亮,这个床能不能让她带到那边去,睡起来可真舒服,诸如此类,等等,等等,等等…
“我的姑奶奶啊,总算是哄睡着了。”张三看着霸占了自己床、被子和枕头的小乞丐乖乖的睡着了,总算是长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关了房门,走到沙发上准备将就一晚,明天就赶回小小那边。
“额!”张三坐在沙发上,猛力晃了晃脑袋,翻身直挺挺躺倒下去,把一个抱枕塞在脑袋下面,自言自语说道,“睡觉,管他的呢!”
………
阴风怒号,黄沙弥空,天空被染的昏黄一片,日头雾蒙蒙只剩下一个泛白的小小光点挂在脑袋上。
灿黄的沙,暗红的血,雪亮的刀。
残破的屋,染血的旗,横死的人。
厮杀声忽远忽近,不似真实,只有那一阵阵哀嚎此起彼伏,声声都清楚听在耳中。
一个身穿白袍的怪人漂浮在半空,双手平举胸前,背后三道通天彻地的龙卷吸起滚滚沙浪直冲上天,遥遥对着下方三名端坐在金睛白毛大骆驼上的将领。
遥遥见那白袍怪人嘴巴开合,似乎在大声呵斥着下方三员战将,只是可惜被风声、厮杀声还有哀嚎声完全压了下去,听不得哪怕半个字的话。
忽而,眼前一道刀光闪过,整片世界被从中刨开。
清凌凌的湖水中倒伏漂着一具具战死的尸体,有的缺胳膊断腿,也有开膛破肚,更有尸首两分,还有被乱箭射成刺猬,咕咕的鲜血把半边湖水都染成了红色。
那片翠绿的瓜田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在一棵椰梨树下,一处简陋的窝棚前,两道手横弯刀的骑士人影昂然屹立,只是可惜这两人胯下的骆驼,已经先他们一步,被飞箭乱刀杀了。
左手一个汉子,赤膊独眼,厚实的胸膛上插着两根被硬生生折断箭杆的箭镞,手里的弯刀刀刃上,血珠子滴滴答答不断流落。
右手汉子清瘦,眼角一道淡淡刀疤,背后倒插着一杆长矛,撑在背心,双腿齐膝而断,掌中两柄弯刀,一柄已经砍的卷了刃口,右手里一柄也只剩下半截,没了刀尖。
“老二,看来咱们等不到那一天了。”诺丁活动了下被血浆涂满的胳膊,看着围逼上前的一众流寇和丘八,嘴角勾起,这一笑竟是比哭还要心酸的多。
诺亚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双刀,凄然苦笑,“当初,自从见过那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咱们兄弟再也走不出这片八百里旱海回到家乡,不过这一路杀了过来,能战死也总比老死病死痛快!”
说着,诺亚将自己手中那柄没了刀尖的断刀翻手扔进了窝棚里,寒声道,“等时候到了,你们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