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客声罢,门口便现出他高大的影子来,只见他低头朝屋里左右望了望,将大致情况都了然于胸之后,毫无征兆地捂起嘴便笑了起来。
龙义见他笑,先是一呆,而后有气,虽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啥正经事。只听得他笑了半晌,便蓦地停住,然后朝屋里还愣着的凤漓说道:“小姑娘,借你未来夫君一用。”
接着他对龙义沉声道:“你跟我来。”
龙义听到黄袍客召唤,急忙跟着出去,此时外面黑咕隆咚的,正是深夜。涂山一族的人都已回屋休息,西夷族人是来客,均在寨外左近露营。黄袍客领着龙义走在寨中大道上,渐渐往偏僻地而去。
二人一路无语,龙义本有诸多疑问,甚至是质问,尤其是这档子儿戏似的定亲,着实让他恼火,心想你怎能如此轻易答应。
不过二人在此间走了许久,龙义的气也消了大半。
两人直走到村外山谷林前一处僻静处,黄袍客才停步。回头对龙义问道:“怎么样?我给你找的夫人还不错吧。”
其实有些事不提,放一放也就过去了。黄袍客此刻再次提起这事来,让龙义十分恼火,不禁心里骂道:好啊,你这师傅当的,问都不问咱一声,就胡乱安排下这桩子事来。
如此一想,龙义气又上头,于是朝他愤道:“师傅,你也太草率了,这事好歹先和我商量一下啊,搞得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那姑娘不好吗?性子直爽、秀外慧中。她没沾染母系氏族的劣性,我看真的很不错。实话说,要放在我们那时,哪家出了这样一个姑娘,求亲的人排队都得排十条街。”黄袍客说完,突然诡笑一下,道:“难道说,你还惦记着那鬼精鬼精的小妮子?那也无妨啊,眼下这年头又没有婚姻法,你爱娶几个就娶几个,一个都不能少。”
“那你也不能一顿酒就把我卖了啊。”
“怎么,你不喜欢?嫌我卖你当了媳养童?”
“啧。。。诶?媳养童是啥?”龙义脑子一转便猜到是何意思,大概就是“媳妇养的童子”,想到这他心中更是不悦。
接着他说道:“这也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总之这件事师傅你做的不对,你要走你可以和我直说。师傅。。。我。。。我。。。我再没有亲人了,现在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可以不告诉我,但是你不能骗我。”
黄袍客本性淡泊,龙义这一番肺腑,令他心中不由一热,想起自己恩师来。他心道:老师傅对己可是推心置腹不藏不掖,前尘过往皆历历在目,此时感同身受,黄袍客不免有些惭愧。
于是他对龙义说道:“我没打算骗你,我必须离开一阵。所以今晚唤你出来,交待点事由。”
“师傅,你为何要走,你不是要去北方某个地方,那里有你回家的关键吗?”
黄袍客摇了摇了头,叹道:“这一路我想了很久,估计去了也白去,那鸟神说他曾见过我,想来不假,所以有些事情看样子躲不过,那样才不至于产生悖论。”
“师傅,这和你要走,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当然,还有别的原因。”黄袍客抬头望着远方,接着说道:“从我救下这些西夷人开始,某些结局就注定了,如果我狠心一点,按我既定的目标而去,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不过这样做的话,我于心不忍罢了,唉,终究是躲不过,你可没说错。”
龙义听不明白黄袍客的意思,问道:“师傅,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我懒得解释了。”黄袍客眉毛一扬,心道这小鬼天赋极高,可惜见识不多,于因果看不清,将来或许和自己一样,总是吃闷亏。罢了,也许今晚就是他俩最后一次能静下心谈话了。将来等自己事了,再找机会好好教导他一番吧。
念毕,黄袍客便将一把木剑抽了出来。
“这剑,你拿着。”
龙义惶惶接过剑来,却不知黄袍客何意。
“我走之后,你好好保管它。”
“师傅,你此去多久,何时回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别担心,一旦事成,我自会回来。”
龙义听罢,心想师傅不知要去办什么事,如此听来,万一若是不成,那可就糟糕了。他想虽这么想,但是到了嘴边终究没说出来。
黄袍客见他黯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又不是永别,别瞎想。”
“师傅,那你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带你个头哦,好难找到地方安顿你,你就自在一点,安生待着在此地。”
龙义听到这心里一凉,他琢磨听师傅这意思,恐怕真是有去无回了。他这段日子跟着黄袍客,学是学了不少东西,总得零零碎碎,归不出一个全来。而黄袍客助他获得的那种神奇的力量,他也没搞得很明白,现在他一走,自己可就是一摸黑,再无可进境。
不过,他知道,眼下自己早不是弱不缚鸡的少年了。至少像姜临这样的家伙,估计已不是自己对手,更别提普通人。
这一切都要感谢眼前这位“神秘”的师傅,他来历神秘,性子神秘,心中似乎总藏着东西,甚至连名字都不愿透露于外人,至始至终,龙义只知他单名一个【仁】字,师承什么奇门。他如何到此,他和神有什么关联,甚至他即将要去办什么事情,龙义一概不知。
当然,龙义知道师傅有他自己的苦衷,眼下这个人,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现在要离去,自己好歹也得说些啥,结果憋了半天,才迸出句话来:“师傅,你既然不能带我,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懂的,你放心去吧!!”
“啊呸,什么放心去吧,会不会说话儿?”黄袍客听到这不吉利的话,心里哭笑不得,道:“你个小鬼,嘴巴真是不甜,说点好话不行啊。我怎么收了你这样耿直的瓜皮,你这腔调可像极了你那师叔,一个呆头呆嘴的憨子。”
龙义被揶揄一番,脸色红白转换,反而喜从心来,他眼见黄袍客尚能开玩笑,他便知道师傅此行无碍。
于是这一回,他捋了捋表述,发自内心地朝黄袍客谢道:“师傅,谢谢你一路来的无微教诲。我从未想象过,自己能掌握如此多、如此精奇的学问。也从未想象过,有朝一日能拥有常人所不及的非凡力量。”
“你别谢我,要谢就谢你父母,生就了你这么一副好根骨。”说罢,黄袍客将手一挥,一阵罡风刮过,龙义被这阵罡风一拂,竟有些站不稳。
只听黄袍客继续说到:“这么说吧,从咱们初次相遇,我就知你与众不凡,你正面迎着我的杀气,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有,就是这把剑。”
黄袍客将那把木剑端了起来,说道:“常人可没本事拔出来。你可能不晓得,一开始教你冥神吐纳,我说能强身健体,那都是放屁。天天打坐练这个,就算百年之功你也踢不断那棵大树。这段时间,真正助你裨益的,是你的自身。你自身潜藏的星尘,即便尚在桎梏中,但却无时无刻,都在抵抗我不间断释放出的“外压”。通过抵抗,你产生了一些积极的变化。换做普通人,要么早死了,要么变成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