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涂山取了饮水干粮回来了,他拿来了许多硬邦邦的黄团子,龙义一眼瞟去就知道这玩意,和离舒当时给自己的粟饼差不太多。
他收好水粮,将竹牌挂在腰间。回头见凤漓还望着自己不作声,于是便朝她说道:“我走了!”
时间紧迫他也不作多言,一转身就朝村北走去,这条路的尽头已然可见到延绵无际的丘陵。
凤漓欲作开口,话到嘴边却终究没说出来。
一直等龙义走得有些远了,风才带来一声满含少女怨念的喊声:“龙义,我恨你~~~~~~~~”
“恨就恨吧。”龙义摇了摇头,苦笑两声,脚下却赶得更快了,他三两步功夫早已出得村道,一脚踏上了上山的路。
“老大,大姊为什么恨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龙义这才想起,自己背篓后面还藏着啾啾和小精细,这俩家伙不声不吭的,让他总是忽略俩人的存在。
针对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其实也不复杂,只是解释起来很麻烦,于是随意回道:“不晓得。”
“我晓得啊,我知道大姊为啥恨你。”
“你晓得啥?”龙义好奇道。
“大姊其实不恨你不娶她,也不恨你骗她结拜。最令她生气的,是你竟然还有意中人,她一想到你离去之后,将来与那不知名的意中人一起白头偕老,她可就来气了。”
小精细这番话似乎一语中的,龙义想不到这一脸毛的大鼻头,脑子这般开窍,难怪都叫他小精细。
“去,就你也懂?也不害臊!这些成年人的事,我都还不懂,你才几岁大,还能懂这些?”龙义边笑边揶揄道。
“诶,老大,话不能这么说,虽然你是我们大哥,虽然你确实比咱们生得早,但咱们异人和常人可不一样。我们活一年,抵得常人六七年光景,若照这么算,我可是你叔叔辈。再说,咱们族人虽然低人一等,可神主大人从来也没禁止咱们族人相互繁育,说起这事来,嘿!老大,你可比不上我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在篓里也闲不住嘴,啾起一声来凑个热闹。
“他说啥?”龙义问道。
“啾啾说,就连他,也有不少相好。”
“哦嚯,还有这事?都说与我听听看,让我也长长见识。”龙义好奇问道,他未曾想过,这么两个小不点,竟然。。。
小精细显然是个话痨,龙义不问还好,一问他,他就滔滔不绝说起来,生怕说少了说漏了,他语速又急又快,时常东扯一段西扯一段的,总得来说就没个整句。
不过最后龙义还是听懂了。照小精细的说法,地永城的居民,虽被管制着活动范围,但是族内求偶繁衍却是无人来管。他们由于多是兽体兽身,多数人还保留不少兽性,求偶的方法可谓花样百出,虽说不上花前月下,但各个听起来都很新奇。
例如他说到摇风,别看他平日正正经经一身白羽,他也是个多情的鸟人。在地永城里,和摇风一样的鸟型女异人不少,摇风由于外表出众,又时常能上到地面,道听眼见的新鲜事一箩筐,所以他在众多女“鸟人”群里,自是非常受欢迎。
不过即使他再受欢迎也好,求偶的仪式可省不了。小精细边说边忍不住笑,在他口里,摇风他们这种鸟兽一体的异人求偶时,都像个活宝。
因为有翅膀的缘故,他们求偶免不了上蹿下跳,扑棱一地的羽毛。
每当仪式开始时,摇风就会飞到求偶对象面前“跳起求偶舞”,他会尽力地展开他的翅膀,然后将双翼环成一个圈,同时晃动着翅膀左抖抖右摇摇,时而用双翅拍打腹部,时而又用双翅遮挡面部。
最关键的,摇风舞蹈到最后,全身羽毛都会焕发五彩光芒,他撅着屁股,尾后的羽毛会开成一个五彩扇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龙义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确实只敢稍微想象一下,因为小精细绘声绘色形容之下,实在令人忍俊不禁,不过小精细提到的“五彩”之词,让龙义留了份心。他没想到这些异人,在求偶之时还能全身变色,总让人有些莫名的联想。
“然后呢?”龙义问道。
“然后还能怎样?当然是**了。”
“**?”龙义理解不了这词,他捏着下巴脑子一转,便想到这事可能和生育有关,但怎么才被称之为**,他认知里一片空白。于是他好奇地继续问道:“再然后呢?”
“再后来嘛,当然是生娃了,不过咱们族人各有各异,生娃的方式都不一样,像摇风他的相好,都是生蛋的。”
“生蛋?从肚脐眼生的吗?”龙义问道。
“老大,肚脐眼怎么生?”
龙义挠了挠头,心想当年自己问姒爷爷时,爷爷告诉自己,娃娃都是女人生的,就从肚脐眼儿里挤出来的。
想起姒爷爷,龙义心里不禁一阵悲意,那小精细听龙义半天不作声,他在篓子里可望不见龙义脸色,只道是他被怼了两句心生不快。想到此,小精细赶忙说道:“老大,别生气,以后等你找了伴,要生娃时你就知道是甚回事了。”
小精细这番话打断了龙义的回忆,他收起旧痛,故作笑了笑,然后说道:“没,我没生气。诶,对了,既然摇风他们都有后了,怎么从没见他提过,我在谷里也没见到小孩,或者说看起来年纪稍微轻些的。还有啊,既然你们同胞有男有女,但你们谷里怎么全是一帮汉子?”
“老大,你这几个问题好复杂啊,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啊。”
“没事,你就继续东说一段西说一段,我听得懂。”
小精细想了想,也就随意拉开话茬。龙义听了半晌,也算是听明白了。要说神宫不禁异人之间的繁育,那也是有前提的。
地永城平日要求男女分居,男人与女人,分别住在广场东西两侧。只有到了春天,才会放任异人们自由求偶。也是这个思维早在大伙心里根深蒂固了,所以即便逃出昆仑丘了,大家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保持男女分居。
“我们逃出来的人,少的百余,多的上千,学着越蛮族的法子,大家都分散住在这北岭的山区里。男的和男的住,女的和女的住,会飞的和会飞的住,毛脸的和毛脸的住。摇风大哥带着我们一批精锐住在最南面,也就是北岭入口一带,为咱们族人守着最前线。”
“哦。。。原来如此,难怪都是一群馊臭汉子。那生蛋的事,是咋回事?他们的崽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往常族中女子生了娃或者蛋,都要作“血亲之誓”,然后再将它们交给守卫,至于最后它们去哪了,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城里每年都会送进来一批新同胞,不过咱们的后代并不在其列。”
“血亲之誓是什么?”
“血誓很简单,就是取父母之血歃血立誓,然后将父母之血涂在幼崽身上或者蛋壳上,宣告新生命将听命于神主大。。啊呸,是听命于那个浑蛋大人。宣誓完后再将它交给守卫带回去。”
“听起来挺古怪的。”龙义粗粗一想,总觉得这事有什么蹊跷。“那你们怎么知道,你们的后代不是那些新送进来的人?你不是说你们成长的很快,幼崽长大了,你们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啊。”
“老大,等你以后有了娃,你就知道自己的种,没理由认不出来。”
“怎么认?”
“凭气味,凭相貌,然后是感觉。要真是我的崽,我鼻头一闻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