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瑮到了华柳院,看到院里众人跪的跪,躺的躺,知道是做戏,心中冷哼。他走进正厅坐着,齐氏过来行礼:“王爷万福,这些人闯了祸,妾身正在教训呢,听说夫人身边有人受伤了,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你这么有心,怎么不过去看看?”
齐氏接过下人上的茶放在萧瑮手边:“妾身是想着,处罚了这起子无事生非的人,再过去负荆请罪呢。夫人那边,没事吧?”
萧瑮不看她,指了指外面躺着的人问:“那个就是沈六?”
齐氏不语,外面沈六歪歪斜斜坐起来翻身跪下:“小的就是沈六,身子不大好动,请王爷恕罪。”
“夫人院里的月例,每月都是你往书房送吗?”
“是小的送。”
“那从书房到西苑,也是你送的?”
沈六一时语塞,磕头道:“王爷恕罪,小的也是胡乱猜的,随口那么一说,没成想就让夫人院里的人听了去了,小的不是成心的,王爷恕罪呀。”
萧瑮冷笑:“除了这话,你还说了些什么,再说一遍,本王也听听。”
沈六哪里敢说,只是支吾道:“小的也伤得不轻,这会子实在想不起说了什么混账话了,后来永和也说了两句不好听的,我们才打起来的。”
“没关系,你想不起来,自然有人替你记得,本王已经听过了,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最后问你一句,碧荷姑娘重伤,是你踹的吧?”
王爷并不发火,只是问些别人肯定已经告诉了的事情,这叫沈六心里更害怕,此时他已经有些抖了,但是依然辩解说:“王爷恕罪!小的,小的真不是有意,姑娘过来劝架,那会儿,那会儿已经打的红了眼,小的实在没在意呀。”
萧瑮听到他鬼叫,不耐烦道:“别号了,晦气。你身后那几个,都是今天去打了人的?”
沈六不敢回答,身后的几人也不敢吱声,齐氏道:“王爷,妾身已经教训过他们了,马上就让他们到夫人院里跪着去,要打要骂随夫人便,这几个崽子就是年纪小不通事理,沈六叫他们干嘛就干嘛,自己没有主意的,小子气盛,有个龃龉难免动手,常言还说不打不相识呢,这事情,罚一罚,叫他们知道错,也就了了吧,你看看他们,自己也都受伤了。”
萧瑮撩了撩衣袍:“你这话有意思,沈六叫他们干嘛就干嘛,是本王这王府沈六做主呢,还是你这华柳苑沈六做主?年轻气盛,就能把人往死里打?照他们这打法,是要跟鬼做相识,还是自己赶着投胎去啊?”
齐氏听到,心下知道不妙,只怕这几个人是保不住的:“妾身知道,是自己平时太放任他们了,他们这般目中无人,妾身也有责任,这几个人妾身是不敢留了,沈六自打妾身进府以来就在我院里,还请王爷看在奴的面上从轻发落,后面那几个,虽说在妾身院里听使唤,但也都是王府的人,但凭王爷处置。”
萧瑮把茶盏敲的咯啷响:“本王最是公允的一个人,后面那几个,打架生事,去管事那里每人领二十大板就是,为首的这个嘛,喜欢乱说话,乱动拳脚,把他这几处不好的地方卸了,送回家去吧,王府不养这种废物。”
沈六听到,瘫倒在地上,想求饶只是说不出话,外面方佺吩咐人把他们都架走了,萧瑮依然坐着,齐氏站在一旁不敢出声。过了半晌,等到外面清净了,萧瑮对她说:“你当初进府的时候,本王是不是明白跟你说过,只要你不生事,老实待到沐儿束发的年纪,本王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你记得不记得?”
齐氏没想到王爷会提及此事,小心回道:“妾身,记得。”
“这些年,本王没有亏待过你们吧。”
“王爷待我们恩重如山。”
萧瑮道:“这么多年过去,本王怕你忘了,好心再提醒你一回,你能活到今天,全是因为有沐儿在,当初你来求我的时候,自己亲口说的,只求保命,不为其他。看在沐儿面上对你宽容大方,你自己别忘了身份,把你的人管好了,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看直接给沐儿换个娘还容易些。”
萧瑮说完,冷脸出去,齐氏吓得腿软,扶着椅子坐下,这么多年,她把儿子当做筹码,在周王府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方氏是个不争不抢的主,这许多年,她仗着手里有些权柄,敛财谋私,萧瑮也是知道一些的,只当是她为了儿子将来打算,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这番警告,希望她能有所醒悟,有所收敛。
萧瑮又回到西苑,路上对方佺说:“趁这次事情,把齐氏院里的人都换了吧,你仔细选一下,挑些信得过的。”
“是。”
萧瑮进了以宁屋里,她却不在床上,萧瑮心中一紧,慌慌张张跑出来,抓住雪海问:“夫人呢?夫人哪里去了?”
雪海被王爷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了,连忙福身道:“天歌少爷过来,夫人领着去看碧荷的伤了。”
萧瑮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雪海觉得奇怪,又觉得好笑,到碧荷屋来对以宁说:“小姐,王爷打那边儿回来了。”
这会儿天歌正运功帮着碧荷顺气,以宁站在旁边看着,转头对雪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雪海拍了拍嘴,又小心出去,以宁跟着出来:“怎么了,他找我了?”
雪海道:“王爷回来,看您不在屋里边儿,紧张兮兮地问我您在哪儿,看王爷那样子,生怕您不在家了一样。”
以宁道:“哼,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怕我不走嘛,等着吧,碧荷好些咱们就家去,天天在这,倒叫他过得舒坦。”
“小姐这话说的,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王爷头上啊,再说王爷也是站在我们这边儿的,小姐还是不要跟王爷置气了,咱们回去白白折磨王爷,倒叫那些个歪心的人高兴了。”
以宁掐住她的腰:“好啊你,这才多少日子,开始帮着他了是吧,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这待着,省得我还要嘱咐人看院子。”
雪海噘嘴:“人家说好话,小姐也不听。”
“我现在还在气头上呢,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雪海问:“早上这事儿,咱们怎么说?”
以宁想到萧瑮和自己保证的话:“不用我们烦神,他们王府的下人,自然让王爷处置去,他心里有数,不会叫我们院里的人白遭了这一场的,你想想那个三夫人,人也不怎么聪明,行事还泼辣,王爷肯定要趁此机会跟她计较计较。”
雪海想了一下:“我看三夫人是母凭子贵,王爷年纪不小,只有一个孩子,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我就奇了怪了,王爷当初是怎么和齐氏好上的。”
两人说着,梧桐过来开了门,以宁和雪海不再说话,进屋来,青烟正在给碧荷盖被,天歌站在一边放袖子,梧桐给天歌端了一杯茶,天歌笑着接过,坐下喝茶,以宁过来小声问她:“碧荷睡着了?”
天歌点头:“点了她的穴,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众人从碧荷屋里出来,一起往以宁屋里去,青烟拉着雪海说悄悄话:“闻名不如一见,这下我算是明白了。”
雪海哂笑着问她:“明白什么了?”
青烟道:“碧荷这伤受的值,我看她一直迷迷糊糊的,要是知道是谁帮她疗伤,保管立马就好了。”
雪海掩口笑:“最高兴的还是梧桐,我们能怎么呢,她还能求小姐,叫天歌少爷教她武功。”
“这个死丫头,早知道,我打小也练武去。”
雪海道:“你们这点儿心思啊,赶快藏藏好,白叫人家笑话。王爷还在咱们院里呢,那边没人,我得先去告诉去了。”
雪海说着快步往前去,王爷还在屋里坐着,雪海进去禀道:“王爷,夫人和谢公子过来了。”
萧瑮点了点头问:“谢公子今儿过来,是她自己来的,还是你们院里有人去请的?”
“我们院里没叫人去请。”雪海知道天歌少爷之前就常来,但这还是第一次在家里现身,王爷这么问,会不会是有些介意小姐和天歌少爷的关系呢?
雪海刚站在一旁想着,以宁和天歌就携手进屋来,以宁看到萧瑮,不理他,问天歌说:“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我和王爷说几句话就走,你刚不是说要去找二夫人说事儿嘛,就去吧。”
“好,你帮我转告王爷,我就在那边院里吃晚饭了,晚上请王爷自便吧,我不管他。”说完转身就走。
天歌进厅来坐下,雪海给两人上了茶出去。天歌问萧瑮:“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萧瑮垂眼喝茶:“让谢兄见笑了,夫妻吵架,常有的事情。”
天歌冷笑:“那几个人怎么处理的?”
“带头的打残了扔出去,另外几个,各二十板子。”
“下人的胆子都是主子给的,这道理,王爷应该明白吧。”
“我一直当谢兄是江湖儿女呢,怎么,宅子里的事情,你也懂些?”
天歌抬眉:“这点浅显道理再不通,也没法出来混。不跟你扯这些,听说你跟太子谈过了,谈得怎么样?”
萧瑮道:“话我讲明白了,这两天他大概会有些动作,我昨日去了醉仙居,没见着谢兄,还有一事相求。”
“说。”
萧瑮很不喜欢她的姿态,不过眼下有求于她也不好发作:“能不能在太子动手之前,把子夜姑娘找个好地方安置?怎么说也和宁儿有些缘分,要是流落了,我心里不安,与其看太子动作,还是想请谢兄帮忙放心些。”
“这个不难,我身边正好缺个人手,把她弄出来跟着我就是了。”
“那最好不过了,多谢。”
“这两天我过去看看,找个合适日子下手,办好了再知会你,你有心,看着点太子,别叫他在我之前有动作。”
“这个我知道。还有一事,想跟谢兄请教。”
“说。”
萧瑮按了按眼角:“宁儿为了今天的事情,哭了半日,想是被我气到了,之前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没事儿吧?”
“哼,你也好意思问我。我看过不碍事,好好睡两天就能找补回来,你自己长长记性,她虽然懂些调整,但是这样生气最损心脉,万一……”天歌想到什么,有些犹豫,萧瑮追问:“万一什么?”
天歌叹息:“我希望这种情况永远不要发生,但是如果哪天,她遇见什么事情,难受得心口疼,你千万立刻找到我,那不是闹着玩儿的。”
萧瑮皱眉:“谢兄行踪飘忽,不知如何找寻?”
天歌想想只是说:“阿宁自己知道,你提醒着就行,没事我就走了。”
萧瑮起身相送,天歌出了门,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萧瑮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一旁方佺问道:“王爷,这位谢公子究竟什么来路?”
“查不出来,只知道是夫人的好友。”
“此人功夫高深莫测,不知……”
萧瑮轻笑:“不知是敌是友?放心,是夫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