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侍第一声称我作“宫主”时,那时我还以为是我紧张过度出现了幻听,便没留意。直到此时这许多不一样的音色杂烩在一起,如皇帝上朝前的山呼一般,让人振聋发聩,我才真正明白,这些生物是真的可能把我当成了它们的什么领袖,只是“宫主”这称谓我不喜欢。心想着这里面肯定存在什么误会,本想解释一番,但见眼下被这许多奇奇怪怪的生物包围着,料想倘若突然告诉它们我只是个陌生的路人,恐怕要免不了一顿毒打的,搞不好还要有性命之忧。看着眼前这些有的比晨侍还要丑陋可怕的生物,心里止不住地一阵犯怵,心想:“它们这许多眼睛,都将我视作它们的宫主,想必我和它们口中的那位宫主必定有许多相同之处,而它们的宫主或许恰巧失踪了,才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正所谓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如便将计就计,且来个瞒天过海稳住阵脚,然后再使个金蝉脱壳溜之大吉,妙哉!妙哉!反正是它们执意将我认下的,又不是我故意骗它们,所谓百口莫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再说了,看它们恭维的样子,想来这个宫主对于它们必是十分重要的,一时丢了难免失魂落魄,我暂时冒充一下,也算是全汝等心意,少不得用些善意的谎言也算不得无耻吧!”
心中想到这个应对眼下的妙计,神色便微有些得意,竟不由自主地嗤嗤地笑了起来,打眼一扫那些跪在地上行礼的诸路生灵,它们似乎也听到了我这边的异常动静,正一个个侧脸斜眼地偷瞧,见我眼光一扫,立马又都埋下头去。
我心中大喜,瞧它们神色,想来之前那位宫主比是个狠角色,让它们害怕,这样装起来便容易了许多,常言说得好,好人不易学,坏人不难学。便清了清嗓子,打算学着影视里那些大人物的模样,先让这些生灵站起来说话,却又一想,依着那位宫主的性格,倘若太过和顺,难免让这些生灵觉得过于平易近人,和它们曾经的宫主有些不一样,容易被看出破绽不利于我,还是先耍些威严再说,那些码头大佬不是常说吗,开山头,立个规矩,先给它们个下马威,这向来都是身为老大最要紧的。
于是便把刚到嘴边的话一咕噜全咽了回去,脸色一沉,骂道:“公主?是哪个瞎叫的!我可是正经八百的大老爷们儿,别想用这种变相的方法来形容小爷的玉树临风!我不吃这套!走走心行不?换点男性体征的词儿成不成?哪怕是个王子也不错,好歹出去咱也是个把子,一报名号是某某公主殿下,然后我再被请出来,不知道的以为我是东方不败呢!给小爷丢人现眼!都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以后都叫我做主人,听到没有!”
这一番话,直说得我热血沸腾,那说话的架势仿佛真就是威虎山上的座山雕,A计划里头的罗三炮,心里一阵阵得爽不停,恨不得再来几遍。
那些生灵左瞧右瞅的,好像听不懂一般,但最后都还是在晨侍的带领下,低头称是。
我见效果勉强还算不错,便继续耍威风道:“晨侍,你将下面这许多生灵的名号给我重新报一遍,我这一趟外出新进又收了几名骨干,我看给安排在哪里合适。”
我心想着,看这些生灵单是跪在草庐里的各种各样便有近百种,这都还只是小型生物,若不是我眼力好,又恰巧这草庐中光线充足,有的拇指头大小个体的生物只怕便要略过去了。而且就连那个盛水的木盆里,也偶有小水花泛起,却并不见有外物落入,想必其中还有许多我看不到的微型生物在山呼。我还透过草庐四面的窗户和门看到外面乌央乌央得一大片,有的看着像马,有的看着像虎,有飞的,有跳的,千奇百怪也是应有尽有,只因窗口大小局限,那些窗外的生物又都挤近在一起,都是些我从未见过更叫不上名目的物种,这才一时无法区分,不过看这数量规模俨然不亚于一个军团。
我心想着这等规模的生物团,其中若没有严格的分属等级、阶层分管,只怕会杂乱无章,倒是不容易管理,而这位骨奴晨侍像是众生灵的领导,想必对这个生物团体里的事多半是知道的,才想着让它把众生灵的名号报一报,也算对这支队伍稍有了解,毕竟以后要当人家的领袖,如果连自己的部下有些什么种类都不知道,那可太丢脸了。只是又担心贸然问属下名号,容易被别人有所怀疑,这才故布疑阵,巧说有外援加入,整队重编,实则暗探玄机,装模作样。
晨侍应了个是,微微起身,对我躬行一礼,手中蓝光一闪,变出一面幽蓝色上面生着变幻莫测不断更变颜色、模样的各式花朵的三角形令旗;旗帜边缘做龙牙状,随着摆动相互参差,动态好像一条龙或一头鳄那样不断开合着凶口,彰显着那一排排尖牙利齿所拥有的霸道、凶狠;旗尾穿着的是根金线盘龙棍,两头各有金箍,棍体灰褐色如刷过油漆般光滑明亮,上盘金龙无数,用金线缠成,只见龙头不见龙身。
晨侍转身面向诸生灵,将旗拿在手中一挥,喝道:“佐龙旗在此,妖灵听令!”
这一声如洪钟振山、巨浪排空,只吓得各生灵尽皆跪在地上颤颤发抖,这草庐仿佛瞬间变成了环声壁一般,将晨侍这一声不断周而复始地连响回传,就连我在晨侍一声喝令之下,心中都是一振,倒不是惧怕晨侍喝号中所带的威严,只是想不到如此皮包骨头的纤弱身形竟然也能发出这般撼山振海的声音,真不知道它那不满一拳大的腹部是自何处运起的气息。
随着晨侍一声令号喝出,草庐内外瞬间充斥起嗡嗡轰鸣,好像特大地震发生前的征兆那般,连整个草庐都在不停地颤动着,仔细听还能发现这阵嗡嗡声是由很多细小的好像是什么咒语一样的语言糅合汇集出来的。我当时只以为是地震,本能地想逃出门去,但草庐内的生灵实在是太多了,除了我坐着的草席上和身前不满四尺的地方是空地,其余的地方全被各生物所占据,根本没我容脚之地,而且草庐外的生灵更是多不胜数,恐怕早已连门都挡住了。无奈之下,我只能将身子向后缩了缩,动作细微,生怕别人看到一般,表情故作镇定,极力靠近背后的床背儿,想着如果草庐真的震塌了,我也不至于被掉下来的东西砸得太惨。
嗡嗡声震持续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草庐内出现了许多如萤火虫般的蓝色光点,仔细观察才知道,那是众生灵身体中散放出的东西,正逐渐飘起汇入晨侍手里正招展着的佐龙旗中。而那面佐龙旗也相应得随着光点汇入,上面放出淡淡的蓝光,且逐渐增强。渐渐得,在草庐内照出一片片海蓝色的光影,完全湮没了自外面射入草庐内的阳光。整个草庐从光明四亮逐渐变得幽暗澄蓝,就像我最开始戴上脑电仪看到的那种蓝色景象一样,给人一种十分特殊的神秘感,仿佛在这个蓝色环境下,能看到自己明确的人生信仰那样,同时令我产生一种无比强烈的向往感,顿时我感到我的精神变得异常振奋,大有那种在艰险磨难面前丝毫不畏牺牲、英勇慷慨就义的感觉。
随着佐龙旗上的蓝光从微亮到逐渐放出异彩,直到整个草庐都被蓝光笼罩住,一幅幅幻象也开始逐渐清晰地浮现在草庐的上空,随着佐龙旗上那些不断变幻形态、颜色的花朵开始变幻着其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