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的人也许不是真正的画家。”林静又给大家倒了一轮茶，缓缓地说道：“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寄给你的画会弄错的原因——假冒的经纪人（或管家）和假画家根本不懂画。他说带你去看同系列的画作，而你在一大堆画里单单拍下了爱丽丝系列的白兔子、笑脸猫等等。他弄清楚了你想要得大概是哪一种画之后，就从手头所有的画里挑了最有可能是《海象和木匠》的一幅给你：帽匠还是木匠，海象还是三月兔，在一个既不懂爱丽丝的童话故事，又不懂油画的外行人眼中确实难以分辨清楚。”
“既然他也不懂画，为什么要冒充经纪人接待我呢？”齐溪疑惑地问：“假装没人在家，或者干脆说画家不在家把我打发走不就好了？”
“如果他假装不在家，而任由门铃响个不停的话，有可能会惊动女佣人；而她先去接待客人，不知道会不会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假经纪人自然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抢先去接待你；至于不从一开始就打发你走的原因，我想也许可以从他后来的一些举动中猜出几分端倪。”
“什么举动？”
“就是你要向画家道谢的时候，他完全可以直接拒绝你的。以画家这类艺术家的性格，拒绝会面是最正常不过的事——那位女佣人也没对主人的要求和怪癖提出任何不解和异议。可假冒经纪人却让你和他一同去见画家；在那个四面墙都是玻璃窗的房间里，你很容易看到画家的身影。当然他很精确地安排好了你站的位置，从而使你只能看到那个所谓画家的背影而不是正面。事先他可以跟那个假冒画家的人商量好，当他装模作样地询问意见的时候，对方要配合地摇头。在外面看见他们行动的人自然会认为画家拒绝了会面的请求——事实也正是如此：你很坦然地接受了假经纪人的解释和歉意，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的确如此。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齐溪还是满脸的疑惑。
“为了让你和女佣人的证词保持一致：在你见到他的那个时间，画家本人还是活着的，从而掩盖画家死亡的真正时间；彻底地焚烧尸体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从表面上看，画家死亡的时候，家中可能有三个人——假冒的经纪人（管家）、假冒的画家，以及女佣人。但这三个人中，女佣人没有见过主人、即真正的画家；假冒画家可能也是被诓骗来做做角色扮演；从头到尾了解真相的，应该就是假冒经纪人一人而已。”
“会不会就是他杀了画家，混淆死亡时间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目的就是图谋画家的财产。”精明地律师陈昱推测道。
“并不是这样哦。”李丽反驳道。“我有一个朋友在警察局工作，他有参与调查这个案件。据他说：那位年轻画家在继承父母遗产的同时就立下了遗嘱，死后将所有财产捐给市里的各大福利机构，还得到一个慈善爱心人士的美名呢——虽说是这样，他对自己的雇员却貌似有些刻薄。”
“我正想问厨师为什么会辞职呢？”林静问：“作为参考人，警察肯定也去询问过他了吧？”
“是的。这位厨师现在任职于一家大酒家，风评其实还不错。他说那个死者生前很爱吃扇贝、牡蛎、龙虾这种高价海鲜，隔三差五就要做一次给他吃。但他时不时又要抱怨说厨师买菜花了太多钱，听那语气像是怀疑他克扣菜钱中饱私囊。尤其是家里的老管家因病离开后，死者更是变本加厉，所以他最后忍无可忍地辞职不干了。”李丽无奈地说道：“按他的说法，老管家受到的待遇更不公正。人家勤勤恳恳在他家里干了几十年，下雨天亲自背他上学不知道多少次；结果老管家腰疼得不能工作的时候，死者就找茬让他退休回家——表面上说给他时间休养，其实是不愿意给他应得的高额养老金。”
“这真是太过分了！”王元怒斥道：“既捐遗产做慈善，又苛待雇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
“所以说《海象与木匠》确实很适合他！”林静点点头：“死者是一个像海象一样的伪善者，但不论其人品如何，都不应该死的不明不白——他这种性格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选择自杀；他的死到底是意外还是谋杀，值得我们好好想一想。”
“有人往他的尸体上浇了助燃剂再烧尸；还有人精心在齐溪面前演绎一场好戏，难道这还不是谋杀吗？”方玲问。
“其他人有预谋地通过实施某种方法，导致了被害者死亡，这是谋杀；在尸体上浇助燃剂再焚烧，应该只是不正当地损毁尸体。”林静解释道。“那个烧烤用的助燃剂，是从大宅的厨房里拿出去的吗？”
“是的。厨师在警方要求下去清点过，正好少了两罐。”李丽回答道。“新来的女佣人也知道助燃剂在哪里——她除了自己的房间，就在厨房的时间多。”
“她会不会说了谎话——其实她跟画家有情感上的纠葛，为了报复他才潜进大宅里，借机毒死了他；再请人假扮经纪人应付齐溪，推迟死者的死亡时间。”方玲大胆假设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和假经纪人就是同谋，应该互相维护对方才对。”齐溪不同意她的说法。“可是我和她都在警察局做了那个人的画像，我们俩的描述非常一致啊！”
“的确，如果女佣人是主谋，而假冒经纪人是她叫来的，她应该无论如何不想让其暴露，一定会想办法扰乱齐溪和警方。”林静对齐溪的话表示赞同：“既然她没有这样做，我倾向于认为她对这起案件并不知情。”
“那么厨师呢，他应该很熟悉助燃剂和主人常服的药物吧？”方玲不依不饶地说道。“死者对他那么恶劣，也许他一时冲动，就下毒把他杀了。”
“死者死亡之前他就已经辞职了，难道又特意上门来杀人？”林静反问：“死者会不会放他进门另说，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死者对他确实刻薄无礼，厨师要对其不利的话，更有可能是一时不忿，激情杀人；可他在当下没有动手，只是辞职一走了之。他辞职后又在一家有名的饭店当了行政总厨，待遇相当不错，跟原来的主人也几乎没什么交集，他何必要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寻仇杀人呢？”
“不是厨师，下毒的会不会是老管家？”李丽说道：“死者对他更加过分得多，他又卧病在床，越想越生气也有可能。”
“如果他得的是严重的腰痛病，我认为他暂时没那个精力考虑报复的事。”医生徐明实事求是地评论，在座的重任都表示赞同。
“我也认为主导这起案件发展的人并不是老管家，而是那个在齐溪面前假冒画家的经纪人、在女佣人面前冒充管家的男人——在外人面前冒充经纪人不难，但要在一个家里假冒管家，应该对这个家有所了解才行，否则很容易露出马脚。既然女佣人没有察觉异样，那么此人的确熟悉这个大宅。可在这里工作过的人谁都没有提过他的存在，对这个矛盾的事情，我倒是有一点猜测。但究竟是不是事实，还需要齐溪帮忙来确认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