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骏粗略的估计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确定了传出声音的房间,摸出长杵,用余光扫了一下他右侧走廊窗户上破旧的木制玻璃窗——这儿应该是他一会儿离开的出口了,他取出一枚土雷珠随手粘在窗台上,同时伸出长杵将面前的半掩的破木门怼开,随着“咯吱吱”的发锈的门轴声,屋内的情景映入眼帘。
相对完整的玻璃窗前,背光站着一个人,男人、中等身材,过肩的长发、花白确异常的直顺,与他肥大脏旧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巴图骏依旧没有开口,环视了一下四周,简陋的日用品,没有锅碗,没有火具,一切都平淡无奇,也没有尸螭的痕迹。巴图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推开的门在积尘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弧形的新鲜的痕迹,他略挑了一下眉,将目光移向背光而立无法看清面孔的那人,那人肩头微微动了动,他知道巴图骏的疑惑,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沙哑的开口:
“上次打开这扇门是在172天以前,所以灰尘积的多了些。”他的语气平淡,仿佛说着什么无关痛痒的事,但谁都能听得出这里面隐含着无数的诡异。
巴图骏目光一黯,脑里想象着一个活生生的人100多天没有走出房间是什么概念,吃喝拉撒……然而这里却似乎没有想象中应该有的那种异味……
“不吃不喝不拉不撒.”那人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心声一样,几乎是与他思想同步说到。
“辟谷?”巴图骏新近才听到这个不吃不喝的断食法,至于究竟可以起到什么作用他并不知道,只是知道这样做的人都还活着。
“那是那些牛鼻子老道的法子,意在修身养性,我这叫做休眠更贴切,只是为了续命。”话说多了,那人便有些喘起来,那样子显然已经很虚弱了。
巴图骏从衣袋里摸出一个银制小瓶子,走到那人面前递过去,那人竟然丝毫没有迟疑的伸出枯瘦的手拿过去便一饮而尽。
“这个不能续命,但至少可以暂时增强你的体力。”巴图骏说完,心里突然没来由的赞赏了自己一下,因为自己很少能这么流利并且有条理的说出汉话,但同时又有一个念头出现在他脑袋里:这个人居然对他半点戒心都没有?
“我一个将死之人,要那戒心有什么用,何况是我找你来的,自然对你有了解……另外,你不是不会说,只是说的少,才显得笨拙些……”那人说的轻描淡写,巴图骏却还是被他能读到自己的思想而有些惊诧,尤其联想到'耶赫达',巴图骏不由露出疑惑。
“我叫耿达,也曾经在草原上套过头狼。在这个城市里,我被称为赤魑猎手,半年前我追踪一个赤魑,陷到这里,你也看到了,我大限已到。”
“找我干什么?”巴图骏问的很直接。
“接替我!可以找到耶赫达。”他没等巴图骏说不,加快语速说到。
“你知道什么?”对于这个没有颜色的世界,巴图骏只对耶赫达感兴趣。
“我知道的东西对你意义不大,说起来又话长……况且,也来不及了。”耿达说着话,巴图骏也已经察觉到了屋外尸魑的蠢蠢欲动。
“它们越发退步了,居然这么久才发现你来。”耿达漫不经心的说着,但巴图骏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能把一个猎手困住如此,那些尸魑一定非同一般。
“我带你离开。”巴图骏的语言简单,但很坚定,耿达微微摇了摇头,但脸上露出些宽慰的笑意,他眼神向门外飘了飘,浓重的腐臭味已经席卷而来。
“到了!”耿达收敛神情,眼中射出异常凉冷的光。
“小子,背上柜子上的包,那嘎齐阿哈(蒙语:舅舅)给你上一课!”这是耿达为他上的第一课,也是最后一课。
巴图骏听到耿达称是自己的舅舅,那无疑是在告诉他,他与他母亲是相识,不仅内心波澜一颤,但此时当真容不得他细问,他瞥了一眼旁边柜子上的包,利落的伸手、拿起、背上,然后走到耿达面前,刚要扶他离开,就见耿达抬手一扬,空间立刻响起“噼啪”两声,紧接着数道炸裂的炽蓝色光在巴图骏身后爆现,同时发出‘吡吡’的响声,那响声中夹杂着瘆人的哀嚎。
巴图骏将长杵握在手中,转身欲迎上去,却被耿达低声呵住:
“还没轮到你动手!”说着,伸手勾住巴图骏背包的沿口向自己轻轻一带,顺势利落的探入其中抓出一只银制的碟形器物,持碟手挽花一抖,那银堞竟悬起于半空中,耿达鹰眼一眯寒光乍闪,用拇指长长的指甲向自己掌心一挑,巴图骏心底一颤刚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一道烈艳的鲜血直直射向银碟,碰触的瞬间爆出焰蓝的光芒,以银碟为中心扩散而出,如环形战刀将他二人围于其中,而此时冲进来的数只尸魑也同时被乍现的光刀斩铩的发出怵戾的惨嚎,幼年尸魑直接化为灰烬,而体形硕大的也被禁锢其中,痛苦的挣扎。
巴图骏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高效的法器,他不由得仔细端详,只见那银碟样器物分为上下三层,中间似花瓣形,每个花瓣都发射出亮眼的光芒。那银碟上雕刻着细致的花纹,隐隐还可以看到一些字符。
“小子,万物皆有灵,万果皆有因,这‘铩灵碟’遇魔杀魔,遇佛杀佛,良善好恶全在你一念间,我的元力已散,待十一只尸魑全进来后,你就离开,切记要走南墙,不可走正门。”耿达语音很轻,巴图骏也已明显察觉到他的真气已经溃散,但他怎么能死心,他粗壮的手臂揽住耿达,欲带他一同离开,却不想,碰触下,耿达的骨头‘咔吧’一声,已经留神谨慎没敢用力的巴图骏,还是把耿达的不堪触动的身子骨给弄伤了。
耿达倒吸一口凉气,挤了些笑容说道:
“小子,我要是能动,也不会坐以待毙这么久,为了攒这口元气,我也是拼尽全力了。是我低估了它们,但你记得它们不是游散孤立的,一定有一种力量在控制它们,那种力量是有智慧的!”耿达说话间,已经有十一只成年尸魑闯进铩灵碟的光刀里,虽然个个都痛苦的哀嚎,但巴图骏已经感受到它们强烈的抗挣力,显然它们已经在试图联合发力。
“走!”耿达突然大喊一声,巴图骏目光一凛,自然不甘心,但看着耿达不堪的身体,实在无从下手,
“小子!我混身的骨头早都碎了,只是一股气撑着。记住我的话,找到那股力量,消灭它!到时你想知道的事你也就知道了。”耿达说着话,他的身体突然开始一节一节的萎堆下去,伴随着‘咔吧咔吧’的声音。
巴图骏知道耿达这是大限已至,他轻叹一口气,利落的几步冲出房门,从之前自己瞧好的位置破窗而出,这时已经有两只尸魑破了碟障向他扑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