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骏破窗而出,随手点爆之前安置好的土雷珠,那土雷珠爆出黑色浓烟,夹杂的火星将那两只尸魑灼得‘吱吱’乱叫,巴图骏落地后就势一滚起身站定后,回首看向耿达所在的方向,只见一道银色光影从他破窗的位置射出,巴图骏跃起伸手一抓,竟是那‘铩灵碟’,巴图骏不禁心中一热,他将银碟揣于怀中,大步跑向南墙,刚翻上,就听到正门方向一声巨响,然后整栋楼房颓然轰塌。
与耿达仅一面之缘,却因他自称是巴图骏的那嘎齐阿哈(蒙语:舅舅)而使巴图骏产生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巴图骏不自觉的用手指肚摩挲着那“铩灵碟”,再想到耿达这样自称那与额吉必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可是他从没听任何人提到过他这个人,思量下,巴图骏心里疑虑缓升:额吉突然离世,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巴图骏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回走,在院子后身的树林边,他看到一辆黑色的吉普车,车身落着厚厚的尘土,显然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在这荒郊能把车停在这里的,应该是耿达了。巴图骏把耿达给他的背包打开希望可以从里面发现有意义的线索。背包里装的东西并不算多,几样随手的短兵器,一些急救物品,一包压缩饼干……这包饼干没有打封,巴图骏能明白耿达不吃这些饼干,大概也是算到自己被封在里面的时间,这包饼干根本起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作用,倒是那‘辟谷’法,虽苦些,但也实用。在背包里,巴图骏果然找到一把车钥匙……
背包里的东西不多,但耿达吉普车里的东西却多的惊人,甚至生活用品都一应具全,可以想象,耿达是在车里安了家。车子性能非常好,扔在这里这么久,但还是很容易就打着了火,在车子的后视镜上悬挂着一个红绳系着的图腾——耶赫达,巴图骏在那一瞬间眼眶突然一热,他颓然的看着前方没有色彩的世界,脑海里浮现儿时草原上那蓝蓝的天、绿油油的草,还有额吉那温暖的笑容……可是那个彩色的世界离他那么的遥远,而且似乎越来越远了……
巴图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好久,被一阵敲窗声惊醒,抬眼一看,竟是那个送信的年青人。巴图骏摇下车窗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年青人,他穿了一件红艳艳的外套,白净的脸孔上带着一副略有诧异的表情,并且同样上下打量了一下巴图骏,然后清了清嗓子微微一探头问道:
“你能这么齐整的出来,看样子里面那位是为了你英勇献身了吧?”
“你是他什么人?”巴图骏不理会他的话,直接说出自己的疑问。
“耿达?我干嘛非得是他什么人?就因为我帮他给你送了信?”那年轻人的灵牙利齿对于巴图骏来说一点感染力没有,他摇上车窗挂档就要离开,那年轻人见识过了巴图骏的冷漠决然,知道他这钢铁直性子是没有耐心听他唠叨的,忙拉开了后车门,利落的跳上车,因为怕巴图再赶他走,立刻自觉的嚷道:
“我和他的关系就是他给我钱,我给他办事!我认识他有三个多月了,是我帮耿达找到的你,这期间我找到过四个人,可是他只选中了你!他说他认识你妈!我还奇怪呢,既然他认识你妈,那也应该认识你,干嘛还让我找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你!这老家伙可来劲了!愣是不吃不喝大半年,不过……”年轻人的嘴跟开了闸的水似的,大气不喘的说着,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看那倒塌后扬着灰烟的残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次该是真驾了鹤了。”年轻人的语气诙谐中带着些痛心的意味。
“他说过什么?”巴图骏缓缓加大了油门,在他们说话间,附近已经有人听到楼房倒塌的声音而寻声向残楼聚拢,想必也以经有人报警了,巴图骏从不愿意接触官方的人,更何况刚才的经历即使他做为当事人,向那些人说了,人家也必然不会相信的。
“我没见过他的脸,因为他永远都是背对着窗,说来也怪,他天天都站在窗前,可是好象只有我能看见他,虽然那是一栋废弃的楼,可也时常有人经过,但都没有人注意到他。我和他第一次接触,是他用一根木棍砸了我的脑袋,嘿嘿,这招儿耳熟不?“年轻人嬉皮笑脸的问巴图骏,见人家根本没反应,方又悻悻的继续说道:
”我上去跟他吵吵,他就说了两句话:钱能解决不?我当然说行,他又说:还有!然后就扔给我一张纸,上面都是一些零星的线索,亏着我聪明绝顶,他让我找的那几个人我都找到了,这不最后就逮住你了!”年轻人一通说着,巴图骏一点反应没有,目视前方显然他说的这些他并不感兴趣,年轻人耸了耸肩,
“你是这几个人中唯一对耶赫达有反应的人。”
“他怎么说认识我额吉?”
“我告诉他,我找到了一个四肢发达的草原汉子,形容了一下你的长像,他就说了,他认识你妈,当时他说的是额吉,我回去特地查了一下,那是妈的意思!”年轻人说完,突然感觉口感上有问题,喃喃的解释了一下说:
“额,那个……我这应该是口误!我是说——是母亲的意思。”年轻人自顾自的解释着,巴图骏却完全不理会,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开口道:
“他还说过什么?”
“他又不让我太接近他,每次都是在二楼缓台上跟他说话,开始两回他说话还算清楚,后来越来越含含糊糊,有气无力的。我好心送给他的东西,他也不吃,还居然说吃了也没用!开始我是真怕他饿死,可他不让我跟别人说,我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发现他还真能不吃不喝的活着,我也就不跟他操心了,只是赚我该赚的钱,守口如瓶,可是没想到,他能用这个方法告别这个万恶的人世。”年轻人再次遗憾的叹了口气,巴图骏心想也许他真正感叹的是再也赚不到耿达的钱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不喜欢开口。
“没了?”可以说这个年轻人到现在都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线索,巴图骏不想浪费时间,但他显然通过他的语气,那年轻人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开口说道:
“他说的不多,但我知道的也不少,只不过时间有点久,你得让我慢慢想想,我必不隐瞒,知无不言。”
年轻人的话让巴图骏微微有些不耐烦,有些想要发作,但却又出于某种不知名原因隐忍下来,
“你想怎样?”
“耿达收了你做徒弟,那我要做你的师弟!”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一抹飞扬的神采。
“他死了,你怎么拜?”巴图骏不解的问到。
“拜不拜师的不过就是一个形式而已,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传人了,只要你说我是我就是了,其它又有什么所谓,对吧?”年轻人扬手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然后扬起眉角说道:
“我这个师弟必不负你所望。”年轻人说着向巴图骏伸出手欲握手示好,见巴图骏不理会,却也没有拒绝,便扬起嘴角一笑,随口说了句:
“谷雨!我的名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