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洲疆域北方有着横无际涯的北海,因为波涛彼岸是无涯洲的缘故,人们习惯称之为无涯海。今年的严寒似乎更甚以往,无垠北海,沿岸冰封数千里,茫茫无边。北海南岸,也就是云梦洲大唐仙朝的最北端,雄踞一座巍峨古城。这便是在道沧星辰也赫赫有名的寒州风雪城。
冷风嘶吼的北海冰面,有一支沉默的队伍缓缓南下。这些人皆是身形高大,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之下。北海之北,名为无涯洲的大陆终年冰封。也是出了名的法外之地,魔修横行,其中势力最大的当属这支南下队伍所在的魔宗。
这时,走在最前方的高大年轻人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是为了解答后方人的疑惑,年轻人抬手指了指前方。
一把黝黑狭刀突兀插在白茫茫冰面上。
不知何时,天上开始下起雪来,北国的雪来的总是如此毫无征兆。透过缓缓扬下的雪花,这些黑袍人隐约看到前方出现数十名身覆厚重明光铠的将士。为首之人一身大红圆领襕袍,看上去与黑袍队伍的带头人年纪相仿,都是不到二十岁模样。两个为首的年轻人莫名相视一笑。
黑袍年轻人率先开口道:“向兄,南下途中我早有预感会在此处撞到你。”
大红圆领袍的年轻人叫向无涯,是那位坐镇风雪城的知北公唯一弟子。向无涯淡淡道:“我也很疑惑,以你的能力,避开我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为什么会撞到刀刃上?不过既然遇到了,我可不能坐视不理。”
两人之间相距数十丈。向无涯脚下用力一踏,向黑袍男子袭去,冰面上瞬间出现蜘蛛网般的纹路,每一次落脚都是雪花飞扬。他一把抓过插在前方冰面上的黑色狭刀,到相距不足一丈远,向无涯猛地跃起,脚下数尺厚的冰面四分五裂,与飞舞的雪花一起炸地漫天纷扬。一刀劈落,霎时间雪屑四溅。
等到重新看清的时候,只见黑袍年轻人竟然空手抓住刀身。
两人同时向对方问道:“玉府境?”
向无涯接着道:“风流,凭你的修为或许可以逃走,但是你身后的人都会长眠在这里。”
名叫风流的魔宗年轻人突然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身后的算得上人吗,我们这种不人不鬼的魔修,活着也是挣扎,一死反而洒脱?”
说完他猛挥一拳砸向向无涯。两人身后跟随的数十位修士也开始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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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向无涯带着好些负伤的手下,步履蹒跚地向风雪城方向归去。众人身后丢下一堆被风雪胡乱掩埋的尸首。
“不愧是风流,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能留下他。”向无涯颇为可惜的说。
身边一个穿着明光铠的大胡子安慰道:“公子,别可惜了,我听说魔宗一批批的南下也是为了三月后九嶷山之事。你不是到时候也要去吗?”
向无涯点了点头,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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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山又叫九嶷山,所在之地隶属大唐江南道,不过这些年一直传闻江南道要再分为东西两道。江南道以西,最大的一座仙城便是大江沿岸的江南城。此时的江南城,鱼龙混杂。近几月,无数修士跨洲越境而来,聚集在这座古城。此时城中的一座酒楼,有一对年轻男女坐在一桌。男子容貌俊秀,脖子上用红绳挂着一块漂亮的白玉长命锁,俊秀男子惹来无数女子爱慕眼光。女子以纱遮面,墨黑的秀发上斜插一支随风轻扬的白色苇花。大致看得出,她是位极好看的姑娘。俊秀男子正盯着不远处刚落座,人手一把纸伞的一伙修士,那一伙人也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明眼人都看得出双方是仇家。以纱遮面的女子瞥了眼同桌俊秀男子。
女子传音道:“师兄,这里是大唐仙朝,不是我天南之地罗浮洲。诸事冷静,切记谨慎。”
俊秀男子收回不善目光,面色缓和一些才对女子说:“青苇,师兄知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那些带伞的修士应该是大唐东海浮生宗的人,浮生宗是除了魔宗外仇家最多,也最惹人厌的宗门。只是可惜了,这里是大唐仙朝,修为通天也要守规矩的地方,何况我们小小的玉府境修士。”
说话的这两人正是南罗浮洲神宗弟子。俊秀男子名为封怀瑾,女子名叫晚青苇。此时的大唐各地都如这江南城,各方势力相互忌惮,不过又碍于大唐仙朝的震慑而危机不显,实则是暗流汹涌。
此时的苍梧山依旧平静,至少是表面上。不过舜源峰的后山却是不太平。这些天鸿雪开始努力修行了,不努力没办法,他这半个月左眼皮直跳,一直做噩梦。只好找到师尊唐絮解梦。
唐絮一脸严肃说:“九嶷山之行你多半是回不来了,除非你能到玄丹境才能有一线生机。”
鸿雪龇牙咧嘴道:“现在改主意不去还来得及吗?”
唐絮说:“昨天我找掌教给你和你们卜了一卦,你要是不去,你师姐一个人会很麻烦。还是带上你安稳些。”
夜半三更,寒风凛冽,好像又要开始下雪了。鸿雪赤着上身在悬崖边打坐。瑟瑟冷风中,他不停哆嗦道:“资质太差,修行方式都要这么猥琐吗?师姐啊,要不咱就别去了吧!我才......”
“——砰”一个酒葫芦砸在鸿雪脑袋上。李婉颜腰间挂着把带鞘长剑站在鸿雪身后。
“木头,这是我托人从长安仙都那边送过来的,感觉挺适合你的。”
鸿雪回过头,见李婉颜拿着一把木剑。鸿雪脸色一黑。李婉颜狡黠道:“这是一件品级不名的灵宝,不过好在够结实,你要不要试试?”
鸿雪接过这把木剑,轻轻一拋,木剑停悬在空中,他又运剑往前一飞,却是许久不见动静。
李婉颜好心提醒道:“那个,木头,前面是悬崖,剑好像掉下去了。”
鸿雪咳嗽一声,脸也不红道:“非也,师姐,我这是御剑往下飞。”
李婉颜有模有样地点点头说:“师弟果然道法高深。对了,高手手里的兵器都要有个好名字,像我腰上这把从小配到大的剑叫‘庆瑞’你也给那把木剑起个名吧。要嘚瑟点的。”
鸿雪想了想,眉毛一抖,眉飞色舞道:“当今四天之内,盛名最重的仙剑莫过于藏于南天谢氏的‘天下霸道剑’,《古今刀剑录》将其列为今世剑榜第一,那我这把剑就叫‘世徒然’,怎样?是不是很有水平?吕祖当年的桃木剑也叫这名,让人印象深刻,说不定将来也能在剑榜上占有一席之地,嘿嘿嘿......”
李婉颜面无表情地看着鸿雪,心里想:“果然,木头配木头……”
此时的鸿雪还不知道这个破落剑名以后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忽然,鸿雪叹了一口气说:“我就奇了怪,别人修仙都是多少般变化,吞云吐雾各种神通层出不穷,怎么到我这,都筑道境大圆满了,就只学会个凭空搓小火球这般小法术,还总是搓不出来火花?”
李婉颜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毫不客气地嘲讽:“你?资质极差,除了修行乾陵最基本的《仙道经》之外,师尊另传了你一门《魔血燃天经》能勉强与人斗法厮杀,更主要是这套功法的遁术着实靠谱,正好让你跑路逃命用。”
——
第二日。
乾陵主峰舜源峰一处后殿中,宗门内的诸位长老为了三月后的秘境之行聚会议事。鸿雪因为是嫡传弟子的缘故,跟着师尊唐絮,一大早就赶了过来,李婉颜则是睡过头了,不过她也没打算来。
一群长老絮絮叨叨大半天终于快要安排完诸多事务。这时,鸿雪偷偷看了眼低眉顺目,侍立在掌教李苍然边上的乾陵大弟子徐幸之。站着的鸿雪抬腿轻轻碰了碰前面坐着的唐絮。唐絮会意,她突然接过掌教老头的话头。
“掌教,还有诸位长老,秘境此行毕竟危机重重,所以我想举荐年轻一辈弟子中的徐幸之带领历练弟子们入秘境。”
徐幸之听到自己要去秘境,眼皮一跳,他赶忙抱拳道:“唐长老有所不知,师侄我最近境界小有突破,正欲闭关几月,这也是我和掌教师尊提前说好的。”
李苍然花白眉毛一颤,点头道:“幸之啊,我觉得唐长老说的有道理,你闭关的事就先延后吧,确保你师弟师妹们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
徐幸之嘴角一抽,终究是点头答应。
数个时辰之后,后山的悬崖边上。徐幸之捧着个精致木匣递给鸿雪,他一脸笑意地说:“你我二人情同兄弟,为兄有难,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鸿雪打开木匣一条缝,瞥见里面装有被徐幸之顺走的那副镜花水月,还有十几瓶世间难求的丹药,更有满满一储物袋的松花钱。鸿雪左右四顾,小心翼翼将木匣收入储物袋,他这才取出一个镶金嵌玉的巴掌大木盒。
鸿雪凑在徐幸之耳边小声道:“我师尊念你此行危机重重,掌教又存心历练你,并未赠你法宝,所以我师尊送你此灵宝,可诛化神修士,甚至可抗化神境以上境界修士一击。”
二人又寒暄一番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徐幸之走到山下才一脸愤懑道:“一定是鸿雪这鸟人出的馊主意,假意举荐我,实则是知道掌教师尊存心磨炼我,特地嘱咐宗门长老不能对我大加帮助,这对狡猾师徒这才高价售我法宝。”
说着他狠一跺脚骂道:“去你的鸿雪,老子就是怕死不想去才用闭关当借口......”
骂完之后,他四下张望,确定左右无人,这才理了理衣襟,回舜源峰。
后山上,鸿雪和喜笑颜开的唐絮平分了小山高的松花钱,
鸿雪这才问:“师尊,据我所知你穷的叮当响,就连上次下山带的法宝都是向桂林峰的许老头借的,你哪来的法宝卖给徐幸之?”
唐絮一本正经道:“哪有什么法宝?那只是个空盒子,放心,我下了禁制,不到用的时候他发现不了。啧啧啧,终于有钱还债了。”
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