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路凡和唐糖二人在付出五元的所谓“维修费”以及一份保证书后,回到了房间。
劳累了一天的唐糖不顾形象直挺挺的扑在床上,而路凡则盘腿坐到了沙发上。
“臭流氓,你不睡觉?”躺在床上的唐糖瞥了一眼路凡说道。
“哦,我的觉比较少。”路凡诚恳回答道,至于说自己完全不睡觉这件事情,他现在是完全不会和女孩说的。
唐糖一脸警惕的看向他,最后警告说:“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做些奇怪的事情,我的六感可是很灵敏的。”
“然后我们在这儿再打一架,被赶出旅店,去大街上一起捡垃圾。”路凡笑了笑,整理好沙发上的被子枕头,“我可是记得保证书的内容,不想被赶到大街上睡。我只是单纯睡得少,你放心睡吧。”
听了路凡的话,唐糖就和衣钻入了被窝。大概是是真的累极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女孩睡着轻酣的声音。
路凡看着女孩舒缓的呼吸,微微耸动的鼻尖,觉得甚是可爱。端详了许久后,他转过头来,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戒指。
戒指是他和孙二大战之后的战利品,戒指泛着金光,材质却似金非金,似骨非骨。路凡之所以将它带走,而非葬在墓里,是因为它是一件【妖器】。无主的妖器如果长期放任在野外,很容易引起异变,而这种异变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妖器,顾名思义,是妖术师的武器,妖器通常分为两种:
“一种是本命妖器,是妖术师在晋升时,利用晋升仪式的残留物炼制而成,因为原料来自自己晋升仪式的残留,上面仍留有自己的气息,所以炼制难度很小,而且非常安全。”
“不过一般而言,晋升的残留物不会太多,而且品质有所下降,所以本命妖器一般威力不大。但是妖术师每次晋升时,本命妖器也可以通过再次妖炼,得到一次晋升,而且本人在使用自己的本命妖器时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
“第二种妖器,来源较多,有的是自然形成,有的是人为炼制,有的是妖灭亡后的残留,还有更多是妖术师死后留下的本命妖器。”
“这类妖器数量最多,能力诡异,而且对使用者有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副作用。此类的妖器的等级比照妖术师的本命妖器:前三式的本命妖器称为【凡具】,威力有限;四到六转式为【灵具】,威力巨大,远超凡人常识。”
“至于灵具以上,人们称为【帝具】,即便是寻常的高阶妖术师也无法将自己的本命妖器炼制为帝具。相传代表妖术巅峰的众神时代,大陆上共有四十八帝具,分别掌握在四十八位神手中。诸神黄昏后,四十八件帝具相继被毁或遗失,世间再无踪迹。”
“据说帝具,拥有‘活着’的特性,并非凡人所能持有。”
此时握在路凡手里的戒指正是孙二的四式本命妖器,因为孙二秘术名为啸天的缘故,路凡很随意的给这件妖器命名“啸天”。
而路凡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取出这件妖器,是因为路凡和唐糖之前感受到的妖力,和这枚戒指的十分相似。
此时此刻,夜晚北岱山下的头岱村,一队队后秦士兵手持轮转步枪进驻了村子。他们悄无声息,没有惊扰沉睡的村民,只是将村社隔离出来。
几个穿着奇怪连体衣服的人,头带面罩,站在梧桐树留下的树坑前,不知在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村子以北的废墟中,站立着五六个身影。他们身着后秦军队的制服,两个人站在孙二一家的墓前,其他几人持枪警戒着。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手中的轮转步枪,造型夸张,枪口足有鸡蛋大小。
“博士,有什么发现吗?”两人中的一人沉声问道。
另外一人蹲在地上,将墓碑扔到一边,徒手抓了把孙二的坟茔上的土说道:“人早就死透了,灵魂估计已经去了安息吧。”
“这家伙好歹是个中阶妖术师,听说是被一个年轻人击败,需要特殊关注一下吗?”站着的人影开口问道。
“他只是等阶上能被称为中阶罢了,一身的隐患说不定哪天就死了,那个少年的事情就交给底下的部门处理吧。”
“那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任何价值了。”
“那倒不是,这个人虽然妖术等阶不高,但他人体妖炼的思路非常有趣。”被称为博士的人说到这里变得十分兴奋,“他确实不在了,可我也基本了解了他人体妖炼的方法,更何况他还留下了这么多优秀的‘标本’啊。”
说着他把目光望向了黑暗中的头岱村,眼中的狂热愈加高涨。
“这么说你又得到了很多新玩具。”
“不。”博士闻言摇头说道,“是母羊阁下得到了很多新玩具,而且‘祂’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入秋的头岱村此刻愈发寒冷,夜色里隐约能看见博士脸上满意的微笑,以及他胳膊上模糊的羊头臂章。
此夜的头岱村,火光,痛苦,嚎啕,连绵不绝。
“早上好。”
“哦,好。”路凡看着眼前知性美女,缓过神来答道,却冷不丁被人揪着耳朵带走了。
即便是被唐糖揪着耳朵,他依然努力的侧着脸望向前台。
清晨的三元旅店远比平常更为热闹,旅店的大堂里早已人满为患。住在三元旅店有很多熟客,他们常年往返于法斯特和后秦,三元旅店位置便利,价格公道,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当然如果在这里还能看见美人,即使不能一亲芳泽,但哪怕多看两眼,对于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们来说也是好的。
“芸琬,又过来给你爷爷帮忙。”
“阿琬,有没有男朋友啊,我有个侄子,人好的很……”
唐糖看着路凡的样子恨的牙根痒痒,高声说道:“臭流氓,是不是看见漂亮的狐狸精就迈不动腿。”
“嗯。”路凡并没有顾忌唐糖的脸色,不以为耻的答道,“因为她确实很漂亮啊。不过,我的师傅说过,外表越是漂亮诱人的就越是危险。你说这么危险的人会不会是隐藏在幕后的妖术师啊。”
“你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啊……”女孩一本正经的说道。
他似乎没有听到女孩儿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
“果然,你也很危险啊。”
唐糖闻言居然红了脸,扭捏说着:“就算你这么说……”
可路凡再次忽略了女孩的话,自顾自的说:“我们妖术师实际上就是追求危险的人啊,这么说来的话,相比较而言,我还是追求她好了。”
路凡说完就要往前走,这时就听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句“呵呵,男人啊”。话音刚落,一阵凉风从背后袭来,路凡眼睛一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此时前台拥挤的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在另外一边,一个男孩晕倒趴在地上,身材高挑的女孩拖着男孩的一条腿上了楼梯,男孩的下巴和鼻子一下一下的嗑在楼梯上,留下了一排血迹。
我被包裹着躺在山林中。
清晨的山涧泛着清爽的味道,我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清风徐徐,山野轻啸,甚是凉爽恣意。
我努力的伸出我的双手,但此时我的手是如此的弱小。看着我如婴儿臂膀般的双手,我心中大惊,叫了出来,可是我却只能发出“咿呀咿呀”声音。
我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喉腔,想要大声呼喊,但除了哇哇大叫外,我说不出话来。
莫名的恐惧和孤寂包围着我,泪水沾湿了双眼,森林仿佛是起了雾一般。
慢慢的我的意志也在衰落,就像是自己真的要变成一个婴儿一样。山雾渐渐浓重,隐去了它本来的模样,雾中似乎隐藏了一个又一个幽灵,诡异恐怖。
思想意志愈发迟钝的我,再也承受不了这个可怕的气氛,不再去管声音是否会吸引来莫名的恐怖,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悦耳如天籁般的声音:
“亲爱的,孩子在这里。”
我是一个孤儿,一直跟随师傅师娘是在山里生活修行。
我没有父母,但在我心里师傅师娘和父母没什么两样。他们养我,哺育我,教育我,让幼小的我在世间有了依靠。
“孩子,明天你便十六了,可以进行第一次晋升仪式了,你确定吗?”师傅温柔说着,他的音容相貌如此的清晰。
“是的,这是徒儿早就决定了。”
是的,我的师傅师娘都是妖术师,一直隐匿山中。作为他们徒弟,他们的孩子,我理应继承他们的传承。这是我的信念,也是我的羁绊。
第一次晋升仪式,并不危险。完成仪式的我只觉得身体里又多了一个生命,闭上眼时,时常能听到它在和我说话。师傅要我尽量不要倾听它的话语,并通过冥想压制它。
晋升仪式后,我正式学习妖术。师傅拿来了他的妖之见闻录,和一个青色葫芦。他说,这是我们这一脉传承最大的隐秘。
我本该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一天,山里来了两个怪物。
他们是人的外貌,神色冷酷,双手带着猩红的手套,手套上刻着金色的六芒星图案,仿佛下一刻就有粘稠的血液滴落。他们的气息犹如来自深渊的恶魔般可怕,滔天的妖气从他们身上散出。他们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几近梦呓。
师傅师娘用尽了一切的手段,但还是不敌二人。他们想掩护我逃走,可看着两个已经重伤到没有人形的怪物,我拾起了师娘的刀,师傅的葫芦。
“临!”
“兵!”
“斗!”
“者!”
“皆!”
“列!”
“阵!”
“在!”
“前!”
“大妖术,【妖化】!”
无尽的恐怖,如海水淹没了我,幽闭,黑暗,而又窒息。
我站在一片宽广黑色的水面上,水面很浅,仿佛只有一层脚皮那么薄,踩踏在其上没有水滴飞溅。
抬头望向四周,仍旧是一片黑暗,阴冷危险笼罩着我,脑海中好像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里很危险,它来了,我们来了。”
然后又来了一条相同的消息,然后又一条,又一条。就像是站在雪崩之下,起初只有一片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融化,然后雪灾就排山倒海遭到自己的身上。大量的重复的信息冲入到大脑里,我的意识渐渐开始涣散。
我抱着头开始奔跑,想要逃离这里,可我却像是在原地踏步。周遭的黑色世界里冒出了无数的黑色身影,我看不到它们,可我能感觉到它们,它们就在那里。
它们像是黑色火焰,包围着我,燃烧着我。先是我的皮肤,然后是我的骨骼,我的内脏。
可我却感受不到痛疼,因为那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占据着我的大脑,疼痛的念头像是被淹没在黑色海水里,直至我被吸入一片白色,或者说我的意念是一片白色,我是一片白色。
“什么是我。”
路凡像是溺水之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光怪陆离的世界支离破碎,他的眼前是一片白色碎片,脑袋剧烈的涨痛着。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又是什么?”
他这样茫然的问着自己,然后慢慢的,视线里一个个线条出现,勾勒出不同的形状,被附上不同的颜色。他努力的识别着视线里的每一个物品,它的名字,它的用途。然后他慢慢的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路凡。”
路凡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孩,露出开心的微笑:“你叫唐糖,我认得你。”
唐糖是路凡睁开眼认出的第一个人,一种微妙的情绪悠然而出。他的身体仿佛也不是自己的,只能慢慢熟悉着它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肌肉。路凡尝试着从床上站立起来,将唐糖紧紧搂在怀中。女孩没有反应,僵硬的站在那里。这时路凡才发现,女孩比自己高出半个头。
“抱够了没有,矮冬瓜。”
路凡闻言一个机灵,闪退了一步,双手挡在脸前防备着女孩的攻击,口里不停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唐糖却没有理睬他,转身坐到了沙发上面,面无表情的开口问道:“你刚才发生什么了。”
路凡尴尬的收回双手,不知为何女孩变了性子,然后慢慢回忆道:
“好像是睡着了吧,然后做了个梦。”毕竟是很久没有过睡眠了,他已经快要遗忘睡觉和做梦是什么滋味了。
“你睡眠有困难?”
“嗯。”路凡此时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点头称是说道,“对我们来说听到来自未知隐秘的呢喃嘶吼是很平常的事情,这是我们的宿命。”
这时唐糖一脸严肃的问道:“你在失控边缘?”
“没有,这算是我们这一脉传承的特点吧。”他如是说道,手不自觉摸了摸脑后疑惑道,“所以说,我刚才真是睡着了?”
“不。”唐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拿起手边抱枕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笑弯了的眼睛,甚是好看。
“你是昏迷过去的。”
“昏迷?”少年尚未恢复的大脑追溯着之前的记忆,脑后的疼痛感也越发的明晰起来,鼻孔里三天内第三次被塞进纸团,他的面容渐渐扭曲怒吼着,“唐糖,你阴我!”
“明明是我帮你睡了个好觉啊,矮冬瓜。”
“你才是矮冬瓜,你全家都是矮冬瓜,你家里都是这么帮人睡觉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