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言见自己的小娇妻这么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心中突然一悸,惊得他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她,尤其是那双专注而又微红的眸眼。
然后意识到自己失礼,他又连忙装作镇定,说:“你要是需要当我的东西,就拿去当吧!只要你不哭,我都听你的。”
给你给你都给你,想当就当,把我当了都成。
只要你别哭!
你哭起来,实在是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坏了,导致想扇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叶含点头,道了一声:“多谢王爷”
阿风见王爷同意了,便招呼在外等着搬东西的人进来,将书房里不少东西都搬出去。
阿风很识货,让下人搬走的都是沐王爷的珍藏……
秦沐言看见自己的宝贝被一样一样搬出去,心里难受得不行,面上是自以为的“波澜不惊”。
其实,其他人一看他,就知道他不乐意。
那副活像自己死了的神情,吓得搬东西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十分小心翼翼,生怕磕着啥。
孙润和周睦站在门外看着里面那些人搬东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完了,这新王妃,是个厉害人啊!把王爷的书房都快搬空了,王爷都不敢吭一句……
要搁其他人,早在把意图说出口的时候,就能被打得找不到天南地北!
啧啧啧……
惹不得惹不得啊!
秦沐言杵在书房中间,盯着那些人看,时不时叮嘱几声,生怕他们把自己的那些书啊、画啊、瓶瓶罐罐啊,给弄坏了。
叶含还想膈应一下他,特意走过去,说:“王爷放心,等王府有钱了,妾身就去把它们赎回来。”
秦沐言看向她,发现她已经没有要哭的迹象,一下子就放心了。
虽然书房里不少东西,都是他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也十分珍爱,但真和他的小娇妻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
虽然,他们很快要和离……
而且,他可以等她当了之后,自己悄悄让人赎回来嘛!不就是多花点银子嘛!
换她不哭,很值!
想到这,他冲他的小娇妻微微一笑,说:“嗯,王府的事,就拜托你多操心了。”
叶含收回视线,不想看他。
这人是怎么想的?这么快就释然了!!!
他不气愤,不恼怒,不反抗,还有什么意思呢?
无趣。
“那妾身就先走了。”
“好,王妃慢走慢走!”
走吧走吧,赶紧走,走了我还能抢救抢救我的东西,能少被搬走几样他就谢天谢地了。
王妃倒是走了,但她的侍女还留在这。这使得准备好等王妃一走,就让那些人停下的三个人,没法子了。
秦沐言讪讪走过去,问阿风:“她身子不好,你不回去照顾她吗?”
孙润和周睦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她回答要。
阿风笑了一下,反问道:“王爷既然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让她只能吃野菜啊?”
她这句责问,一时间堵得秦沐言哑口无言。
自打他第一眼见到叶含开始,就知道,这姑娘,身子骨弱得紧。
可,他更想和离。
她现在已经答应要和离了,他不能功亏一篑。
他看向阿风,说:“你既然觉得这样委屈了她,那就劝她早点和离,和离之后,她一定能遇到更好的。”
“王爷说笑了,您和王妃是陛下赐婚,和离一事,还得听陛下的。”
秦沐言再度哑口无言……
不提到皇兄还好,一提到皇兄,他就觉得全身都堵得慌。
要不是皇兄坑他,要不是君命不可违,他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很快,该搬的都搬完了,阿风说了一声告退,便走了。
她一走,门口的孙润和周睦急急忙忙进来,本来准备安慰安慰他们家王爷,可王爷一个眼神,就把他俩给吓得不敢动弹。
秦沐言看见他两就来气,花那么多银子养着他们,结果什么用都没有,拦个人都拦不住。
这下好了,他的书房几乎都空了……
孙润:“……”
周睦:“……”
王爷,这可真不怪我们。王妃不按套路来,我们想周旋也没辙啊!
委屈!
然后,他俩又有了新的任务。
周睦的任务,是把王爷被当的东西都给赎回来。孙润的任务,是抓紧时间把假账做精细,绝不能让王妃看出端倪。
细微之处也会决定成败,尤其是他现在这种情况。
他俩这次连忙保证一定能做好王爷安排的事,铁定不会办砸。
然后,他俩又办砸了,还砸得很快。
沐王府里,种了不少种树木。
阳春四月,桃、杏、梨,花苞初吐,这半遮半掩的样子,尤其惹人遐想其全开时的美景。
世间万物,美得惊艳的不在少数。
这初春初开的一朵朵娇嫩脆弱的鲜花,为沐王府,增添了不少景色。
叶含回到安珑阁,突然起了赏花的兴致。赏着赏着,就变成了站在阁外的杏树下,盯着一朵含苞欲放的杏花出神……
虽然春日已经回暖,外面并不是很冷。可她的身子应该受不住啊!
她现在这样子,要是着凉了,那岂不是得难受大半个月?
想到此,阿风走过去,提醒她进去。
“外面冷,先进去吧!你都在这站了大半个时辰了,再怎么说,也差不多了。进去吧!”
见她还未回过神来,阿风又喊了她几句。
听见有人喊她,叶含回了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叶含恍恍惚惚地回道:“在想我娘呢!”
今日,是四月初一,是她娘亲的生辰。
她伸手摸了摸那朵杏花,道:“我娘最喜欢杏花了,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时常在自己额头上画一朵含苞欲放的杏花,美极了。”
可惜,她眼里看见的,并不是刚开的美极了的杏花,只有衰败无神的枯花。
阿风看着她这恍惚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直以为叶含和自己一样,是孤儿,爹娘早亡,这么多年都是自己度过来的。
可看样子,她应该见过她娘,而且感情还挺深。不过,看样子,她和她娘之间,要么阴阳相隔,要么内情复杂。
叶含不主动说,她也不会问。毕竟,她很识趣,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一风吹过,阿风打了个冷颤。
叶含也被吹了个清醒。
她问:“烟儿到俞阳了吗?”
阿风:“到了。”
叶含:“好,就让她先在俞阳城野两天吧。”
“好嘞。对了,琉清也到俞阳了,这两日就会进王府继续伺候你。”
琉清,伺候了她好几年的丫鬟。
叶含点点头,没再说话。
今日的她,也不闲。
祁王在沐王府安插了另一个细作,负责联系她和祁王,转达祁王的命令。
当然,也包括监视她。
今夜她就需要和那个人见面,地点在沐王府东南角的一处弃院。
哎,想想就觉得麻烦。
为了不让祁王起疑,她还要去装个懦弱无能的小丫头,而且日后在沐王府里,她还得注意一言一行,不能让那人起疑……
这就更麻烦了。
夜里,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沐王府的弃院里,寂静无比。
这院子,死过一个丫鬟。
而且这丫鬟地位还不低,受王府管家孙润的重用,还单独分配了一个小院居住。不过,后来不知惹着了什么人,夜里被人杀了。
为此,管家还在王府里查了许久,想为她讨个公道,可凶手做得太干净,没有任何线索,后来只能不了了之。
叶含站在院里,突然明白凶手是谁了。
杀鸡儆猴,又来……
沐王爷寝殿外,两个小厮边走边嘀咕。
一个小厮神神叨叨的说:“我刚刚看见有人往东南院那里去了。”
“东南院?大晚上的,还有人敢去哪?”另一个小厮颇为意外。
小厮认同道:“是啊,我也意外极了,好像还是个丫鬟。”
另一个小厮叹道:“啧啧啧,那这丫头胆可真大!”
他们嘀咕着,走过了沐王爷寝殿。
漆黑的夜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寂静,春风拂过,颇有点岁月静好的味道。事实上,却是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前兆。
寝殿里头,正点着烛火看兵书的秦沐言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机智但不够机智的沐王爷敲了敲两下桌子,房顶上的暗卫迅速下来,进去听他吩咐,然后赶去东南院子查看情况。
叶含打着灯笼,站在院子里,不停的跺脚取暖。她现在穿的是丫鬟的衣服,比她白日里穿的要薄,本来夜里就凉,这风一吹,更是冷得不行。
正搓着手,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来人走得很急。
叶含估了估时辰,他晚来了大半个小时……
呵,让她等了这么久的,这是第二人啊!
等着吧,不坑惨你,完全对不起我今夜吹的冷风啊!
见人来了,叶含立刻进入状态。
一瞬间,就变成了在寒风中被冻了许久,敢怒不敢言,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儿。
她转过身,院子门口正走进来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男子。
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有几分俊俏。就是板着一副脸,那严肃样,也不知道是想吓死几个人。
他看见叶含这副怯懦的模样,微微愣了愣,似是没有料到。
是了,谁能料到这从王爷手里拿走了王府账目的打理权,又有本事让王爷愿意把不少珍藏拿出来给当了的王妃,看起来是这么一个胆小的人呢!
夜风吹过,叶含抖得更加厉害,衬上这阴森诡异的气氛,显得她更加胆小。
那人走近,莫名有一点不知所措。现在看来,本来准备好的威逼利诱的说辞,大概一句都用不上。
他自己都严重怀疑,要是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声音大了,都能把她给吓哭……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胆小还是装的……
他问:“你是沐王妃吧?”
姑娘怯怯点点头,一双大眼睛盯着他,像小困兽一样,警惕心很强。
“以后祁王的命令,就由我传达,你只需要听命行事就行。”
胆小的王妃再次点点头。
他清了清喉咙,严肃起来,问:“你知道为什么要挑在这个地方见面吗?”
叶含眨了眨眼睛,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