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玥十六年冬宫道
剧情。宫道偶遇,萧九表面为难,实则提点沈净蘅
禧昭仪
又是一年银装素裹,萧氏冷宫一遭,身子骨便不比从前,越发畏寒,禧姝里,整日整日的点着炉子,又有香气馥郁,便是更得舒软了身子骨的。
可萧氏想着,这身子骨可以养好,但这怯寒的心理是万万不能长的,恰安柠躬身说了一嘴宫里的事,听着沈恪的事,指尖不自觉抚上发间步摇,想及一些陈年旧事“春生夏华,秋收冬藏,她竟是着相了。”
后思量着心中定了主意,便起身,让安柠取了狐裘来。披了狐裘,手上抱了手炉,一应准备妥当了,又抱了荣裕,逗着说带他出门看梅花,才领着几个奴才出门,出门前一指安柠寻个机灵的宫娥去知会沈恪一句,萧氏在往倚梅园的宫道上等她,只做偶遇便是。
恪嫔。沈净蘅
大清早就起来了,手里摆弄着太后的赏赐,同那半宫分量各不同的贺礼。位分许久不曾有变,此时骤然有升降,行事似都生疏了。
忙许久方得偷闲合眼,一帘幽梦过时候已不早,拂去倦意起身。是日窗外有飞雪,白芜附耳道萧禧有邀,替我披鹤氅。两袖中握只手炉,踏出门槛,顺着一径宫道徐行。
寒风抚过鬓间玲珑钗环,隐隐几缕钻入脖颈,心里不觉又想到上回的事儿来,那故去苏氏的脸容浮过脑海,使我不觉攥紧绣帕。
到梅园竟嗅不见芬芳满园,我自然垂了眉,不敢将双眸与眼前的贵主相对,只是待她走近些,上前唱礼:
“沈氏请昭仪大安。”
禧昭仪
萧氏抱着荣裕不紧不慢的往梅园去,一面同他说些话。不多时,便在路上碰着了人,倒是来得不慢,似乎和从前一般,对萧氏不敢有怠慢的。可萧氏冷宫堪堪三年,面前人一次探访都没有,倒是顾昭来得明白,同萧氏攀扯着。上次沈顾之事,萧氏偏了沈恪多些,只等闲变却故人心,面前人究竟还有几分可信?
没说着让她起身的话,却回头同安柠说话“本宫记得之前在荣裕哪里瞧见一个故事,挺有意思的,到不知是何人教的。”
“娘娘说的那篇?”
“就是那篇,莲梅之争的趣事,道是莲出淤泥而不染,本是亭亭静植,自有风骨,却觉得自己比不得凌寒独自开的梅,便是要在冬日盛开,一争个高低,结果却是抵不了那严寒,开了不过一日,就败为池中淤泥。梅也不甘,只道自己傲骨,严冬都不惧,自然该四季不败,便也决定夏日同莲相争,偏是花开不香,一日零落。最后莲梅此举惹得百花嘲笑,笑是只池边一株常青树,才是真真的四季不败。”
言罢,低头看她“恪嫔觉得这莲梅之争如何?”
恪嫔
近来几番事来令人不免心虚,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模样,琢磨着她的话,我原不是善于言辞之人,如此的问题似也不太好回答。
眉眼皆蹙了几分,莲梅之争听来却是可笑,我不是花,又能有什么看法。
“妾愚笨,又不过是俗世的人罢了,又哪能去指点花儿呢?”
寒梅自怀傲骨,莲亦是香远益清,亦不输它半分,纵来相比也分不出上下,又何须相争,闹这一场笑谈。
“只是妾觉得,莲梅二花都在自己的季节开了才好,冬日寒气护梅,夏日暑气保莲,方得长久。却不知昭仪高见呢”
话说罢了,反不知做什么,心里又全没底,只是微微笑着等她开口,解这局面。
禧昭仪
只琢磨着她自言愚笨二字,若真是愚笨,能前番扯了顾昭下来?此番竟也晓得拜会太后?可若不是愚笨,又何故大庭广众同那宁卿生出风波,惹得降位?
“自古以来,寒梅傲骨,青莲净植,都是文人墨客颂其风骨,故而广为人知。”
又听着人后话,不知是真不解萧氏其意,或是不愿解萧氏之意?
“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四时之景不同,便如春生夏华,秋收冬藏,各遵其序,又如夏莲冬梅,各守其时,方得一季之华。”
随手折了一枝梅花在手“但不管如何梅傲莲洁,终只占得冬夏一季,只有那常青之树,才是四季不败。”
垂眸看她,依旧不让起,落在旁人眼里,便是萧氏明明白白的刁难“所以,梅莲如何相争,也只是笑话一场。恪嫔可懂?”
恪嫔
将谦卑揉进骨子里,垂着眉目,亦是有意藏拙几分,不令人见眼底锋芒,
“各守其时,不单是草木存活之理,人活在世间,这也是处世之道,妾身受教了。”
仍是行礼的模样,却抬眉眼疏朗,对眼前人。未着广袖,而似有凉风绕怀,神思也警醒了三分。答得还算坦然,只是自己晓得,不过装作如此,
“妾原自惶恐,若以身比花,便是能占一季荣华便知足,未有与松柏相争之意”
觑人容色,自忖方才言语是否有差,如履薄冰。待再开口时,已带了些谄意,是低低柔柔的细语,
“妾可否借娘娘东风呢?”
禧昭仪
她是一贯的谦和温顺,可萧氏记得她当年为何探访禧姝,也记得她近日的举动。
眉梢藏三分心思,怀中雉子暖心。她低垂眉目,挡去了萧氏的窥探,却也没有过分在意,绣鞋前移,光投下的阴影铺陈了她满身“受教了?恪嫔既道此言,本宫自然该让你受教,恪字有谨言慎行之意,梅莲各开其时,才算佳话。乱时错序者,只是笑柄,供人玩笑取乐之用。“
下一刻,目光相迎,再有音曼曼诉其心明其志,便知她错意而会,却是不论真假,只莞尔一笑,顺其意敲打两句“万物天性,花开一季,草木四青。可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四季轮转,万物不休,而顺时应季者方可年年不休。花木可宜章,松柏自长冠,红绿且相宜,春盛寒冬生。“
再借东风,笑一句贪心未出于口,且试忠心,拿捏把柄添制衡之物,留她暗布于下,或成不可预料之因,结防不胜防之果“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而孔雀东南飞,只五里一徘徊,东风好乘,可其物自重,华而不耀,不若轻身而上,许可翱翔。“便是要她再出一物供萧氏拿捏。
安柠会意,迈步朗声而道,混淆视听“恪嫔主子,您这物件犯了昭仪娘娘忌讳,还望不要辛苦奴婢。“
总归还是戏做全套,低声添言一句“暗棋不明于方寸,留后跪小半时辰,旁人可信本宫跋扈因言辞之过为难于你,另外,昭然之居,若分寸太过,本宫亦难护,且好自斟酌。“
待安柠退回身后,方是离去,复归禧姝。
恪嫔
听来又是好一番言语,看眼前女子缓缓靠近,我未将眉抬起,隐于她身形投下的阴影中,如藏在她的羽翼下,萧氏原是压迫之意,而羽睫之下,乌润双眸中自有灵光一闪。
自认不是伶牙俐齿之辈,亦不敢道是参透眼前人心思。又不可比眼前人妙语连珠,这时便似平日的少言寡语,只说一句无关痛痒的“是妾妄言,叩谢娘娘教诲”便无他话。
世事如棋,操纵者自然通晓明白,局中人却几不辨自身黑白,而岁月滚滚消逝自会冲淡一切,我是无能之人,便只求此时此刻能得一隅安宁。
往后的话也依言照做,任她摆布。敛裙跪得端正,听她低声嘱咐,便容色沉沉应下,是要博她信任,留我在此,也是掩饰我不知此生何寄的迷惘。
宫道之上,大约是寒风凛冽,往往来人俱是行色匆匆,冷眼观之,那无不是宫墙中的过客,行走世间不过是为名为利,要争得浮尘虚名。
时辰到时归去,心中自有了几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