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向教学楼,田原的脑海里满是钱蓉曼妙的身影。想起徐文起教他的那些东西,田原情不自禁地低声念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才一出口,田原就意识到不好,连忙闭嘴抬头看去,只见四周安安静静,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人。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田原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暗自警醒道:义父临别时嘱咐我的那一番话,明显是在让我收敛自己轻佻的性子。算上灵溪姐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不是运气好,恐怕早就给义父义母惹出了大麻烦。我要以修行为重,不能再这样了。
原地站了一会儿,田原迈步向教学楼走去。离得越近,灯光越明亮,人也越来越多。看到一个没穿统一服装的少年,人们仍然各忙各的,偶尔投过来一道目光,也没有停留太久的。田原一边走,一边看着这些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男少女,以及偶尔出现的几个长者,不禁暗暗想道:这也没有唐楚说的那么恐怖嘛。看他们这个时候还很忙的样子,比以前义父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要紧张得多啊。不过,义父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这一个月才那么逼迫我。
等进了教学楼,川流不息的人群瞬间少了一大部分。想起唐楚对自己的讲解,田原很快便意识到,外面的人应该是在那些筑基后才能进入的建筑间来回奔走。但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如果只是每年四十人左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刚才那种情况啊?
有地图在手,田原很快就找到了衣帽间。领了两份六套衣服后,田原对这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奶奶提出了这个疑问。很显然,这位老人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
“孩子,徐家是西北最大的家族,所负担的责任也是西北最大的。从前是魏国和妖族,现在多了个鬼族,西北从来就没有真正安宁过,每天都有人战死。那些人去世了,他们的孩子就失去了父亲或母亲。朝廷建的遗孤所钱粮一向不足,最初是咱们家给予资助,后来就干脆直接收留这些遗孤,管理遗孤所的人乐得吃空饷,也没有向朝廷告发这事。
这些遗孤都肯吃苦,也很好学,咱们的家学学生也少,就允了这些遗孤旁听,家学里的杂活也交给了他们。和你们不一样的是,他们可以在这儿旁听八年,但修炼和生活资源需要自己去挣。几百年下来没出什么乱子,这规矩就延续到了今天。”
“前辈,我听说外面那些地方,大多是筑基之后才能进去的,这些烈士的子女,筑基的成功率是不是很高啊?”
这位老奶奶微笑道:“当然不是。就目前所知,要想筑基,如果不是天生可以修炼,就必须由神识修至第三境的高手利用庞大资源相助。除了皇室和万年世家,也没有人会这么做。
咱们这儿的人之所以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死伤的人实在太多,另一方面就是他们更能吃苦。虽然凡人的数量是修行者的万倍以上,但有修行天赋的人至少十倍于修行者。只不过,天赋越差,筑基越辛苦,而这些被战争和杀戮摧残过的孩子们,却正是最不怕苦的人。”
匆匆道了谢,田原几乎是跑出的这栋大楼。再次看到外面来去匆匆的人群,田原除了感到亲切,还有深刻的悲伤。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就算没有亲眼目睹,灭族之痛也不是一个月的疲惫和温情所能磨灭的。没有被那份痛苦所扭曲,已经足以证明田原心灵的强大了。
回去的路足足走了一半,田原才猛然意识到要给唐楚带些吃的。看着手里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田原回忆了一下钱蓉拿着的食盒,觉得自己应该能再拿一个,便加快脚步向食堂走去。
和田原见过的饭店相比,这个食堂更大、更高,没有小二,正常通往后厨的地方变成了几十个窗口,结账的地方是一个挂着十来个兽头的长条形池子,每个兽头上面有个一米长、两寸多高的口子。
食堂里的人倒是不多。田原看了几眼,便向窗口走去。走得近了,田原才发现窗口后面或坐或站的,竟然是考核时出现过的那种人形傀儡。以田原的见识,虽然还不能分出傀儡的种类,但也知道出现在食堂这种地方的,总不会主动伤人。
站到窗口前面,田原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那傀儡胸口的一块宝石射出一道绿光,正照在田原胸口。田原记得刚才那些打饭的人,都有个伸手到胸口的动作,他也照猫画虎,伸了左手过去。
绿光定了一会儿便缩了回去,那傀儡的双眼随之变成了黄色,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从傀儡肚子里传出:“新人,请稍后。新人,请稍后。”
田原没等多久,另一个看起来更生动的傀儡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纸、一套餐具和一块木牌。田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餐具是木质的,碗筷勺盘都有。木牌很小,只有两寸见方,画了一些奇怪的纹路。再看那张纸,上面有四个大字:详见手册。
田原很是无语,就近找了张双人桌坐下,掏出手册开始哗哗的翻。有路过的人注意到这儿,看见一个没穿制服的少年一脸无奈的看着手册,往往便会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过了小半个时辰,田原右手挎着两个包袱,左手拎了个大食盒,一步一步地挪出了食堂。在徐家的这一个月,顾纷扬给他准备的食物以健体强神为唯一准则,味道方面只能说不难吃。田原从小在偏远山村长大,对食物的味道也并不挑剔。可食堂一层的东西是面向整个家学的,既不可能有很强的功效,也不可能做出太差的味道。于是乎,田原吃多了。
用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田原总算回到了宿舍。唐楚还在熟睡,田原开门时的动静和天花板上亮起的琉璃灯也没有弄醒他。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亮了的琉璃灯,以及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小玩意儿,再回想起那张纸上的四个字,田原觉得自己有必要仔细阅读一下那本小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