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修习法术和那神通道法,王元初念念不忘,一个打从两三年前便在巨野县全境乃至之外的数个县流传的传闻并不只是故事,而是此刻在他身旁身躯并不高大的一孩童模样的“神仙”所为,尽管难以置信,但自始至终王元初都未曾对木槿产生过轻视之心。
此中情感自王元初昨夜的拜师之后,便有敬畏去掉“畏”字而转变成了敬,敬的并非是此少年的身份,毕竟若论辩起来,作为葛言的徒弟,又是唯一徒弟,这身份相较少年是分毫不差的,王元初敬的是木槿的修为境界,兴许是他还不曾踏足这个领域而引起的神秘莫测的揣测,一个上善阶的修士总归是超越凡人不知多少了。
当日,见识了少年的唤禽法术所引来的壮观场面之后,便独自返回了家中。
途中王元初一直在思忖个过得去的理由以搪塞两人,他尝试粉饰遮掩、企图以些许语焉不详的伪造故事来解释他一日一夜的过往,他不断地构建、推翻,在临进门不久之前才堪堪想到了勉强过得去的理由。
令王元初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迈足进门的那一刻,母亲和小弟都没有提起此事,只向他招手,招呼他赶紧就座饮食。
有关王素近来所为的异常之举,母亲是有察觉的,但她自晨兴时东方天际最早出现的一颗亮星——启明星升起,又至夜幕将至、日薄西山时最后一颗随着太阳一同陨落的还是那颗星,却有了另一个称呼——长庚星,她就在这段时间思索着有关王素之事,甚至在超越这段时间之外的那些漫漫长夜也会思忖,不过身为一个即将及冠的青年的母亲,她知道不可过多干涉。
饮食过后,回到了房中的王元初先是将自己的“姓、名、字”写下,落到纸上便成了“王素,字元初”,他低头想了想,又另起一列,变成了“王素,王元初”,他有如游戏般不厌其烦的不断比较两者异同优劣,最后敲定了注意,将这张记录了他名、字的纸收了起来。
之后,他也未曾得到休息,而是铺展开从魏府得来的上等白纸,又找出又一本书,此书早已不是那本《南华真经》了,在此之后,王元初往魏府去过三次,在王素和王默两人的共同努力之下,这已是第五本书了。
魏府一直招待他的管家式的人物,也曾对王素的抄书速度颇为赞赏,王元初毫不费力的抄写了一本书的十之一二,便招呼小弟过来把他抄写的这部分重新收录,以壮大王氏读书之基,此举对于王元初来说,也可借此来安定心绪,修养赶路的劳累。
王素盘坐到床上,并未借用何等外药香烛,只是默念着这篇名为《枕中书》的导引术,它是一篇在世上流传很广的导引功法,几乎每一个修行之人都对这本书内容倒背如流,但似乎葛言传给他的这一篇与外界流传的很不一样,
这本书相传是葛洪所著。
他闭上双眼,尝试使自己平静下来,幸好有十多年读书修持养性的经历,所以这一步对于王元初来说并不困难,接着他心起默诵其《枕中书》的内容,大致如此:“昔二仪未分,溟滓鸿蒙,未有成形。天地日月未具,状如鸡子,混沌玄黄。已有盘古真人,天地之精,自号元始天王,游乎其中......”
如此足足念诵了一个时辰,才肯停歇,再然后王元初整个人的心神便沉入了一处冥冥之地,左右不可视物,其给予他的感觉竟有些相似于之前的入梦转世,幸而早在葛言传他这篇导引术之前便与他言明了此中境况。
所以最近两次修行导引术,王元初未曾动摇过心神,进入冥冥之地之后,他的身躯不由得脱离了之前摆放的那般盘膝危坐之状,而是变得更自然了些。
身躯侧躺在床上,一手托着脑袋,一手微曲自然放至股上,口鼻处轻微的打起了鼾。
此番作为他在萧山庐舍洞天内只进行到了神入冥冥这一步,至于后面的蛰法睡功则未竟,究其缘由,他在彼处终究是心底存着一丝戒心,尽管他已然拜了葛言为师,但初次来一陌生之地,无论如何是很难全身心投入的,不过这种情况到日后会有所好转。
他说不清自己在那处冥冥之地见到了什么,只是觉得五音使耳鸣,五味使口爽,五色使目眩,不觉心神荡漾,神志恍惚。
自从王元初得到导引术的这一刻起,之前祠堂的胡伯给他的那本《通灵术法》的价值便大大降低了。
甚至到了日后,他导引术修行圆满,身体纯净无垢之后,还会得传师门的真正修炼法诀,到时便是真正的出入青冥,逍遥随心了,毕竟这导引术的功用只是给修道人最初打根基的,尽管如此,后者书中所载“养灵之法”也多有不如。
若是细细论起《枕中书》,说它是一句“修道之基”也不为过,不需外物,即使日后得不到开启修行第一步——精元阶的饵药长久修炼也可延年益寿,百病不生,假颐天年。
待到不久,王元初悠悠转醒,等到他再睁开眼时,霍然双目烨烨生辉,神清气爽,仅这总共一个多时辰的习练,便使得他感觉要比休息一整夜还要来得舒坦,不过此刻,还未竟全功,剩下的还需施吐纳之法将身体中的污浊之气吐出,其实到了此时,王元初便可以说成是半个修行之人了。
只待日后得师父葛言传授山门正法,便正是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修行者。
他走出房门,来到院落,稍作伫立之态,沉吟片刻,忽然摇了摇头,便出行到了一处少有人迹的地方,将腹中憋着的一口浊气尽数吐出,只见一股灰黑色夹杂着少许血气一同从他口中冒出。
不久,他感应肉身,觉得差不多了,便含了一口唾液将剩余的污浊吐出,后又灌了几大口井水漱口,这才算是修行了一边导引术。
兴许是王元初第一次彻底完成修行,故而吐出的浊气的量并不少,几近占了总量的十分之三四,不过随着后来修行的进度,这浊气在体内会越来越少,每次吐出的量也会逐渐减少,直至到了最后一小部分的浊气是最难以拔出的,也是最耗费时间的。
以至于有众多修行人在这一不算境界的境界未曾圆满,或多或少体内都留存下了一些顽固在体内的浊气杂质,尽管不彻底拔除也可继续修行道决,初时劣处还显现不出,到了日后攀登更高的境界是会形成极大的阻碍。
倒也并不是说日后便无法拔出浊气了,而是服食饵药、修行正法之后,那一缕缕浊气便会与身体中的灵机结合在一起,与之一同壮大,除非真正能够下定决心抛却修为散功,否则它会一直伴随着修道者直至寿元耗尽,天人五衰,浊气引动化为灾劫,抗不过魂飞魄散。
甚至连重来一世的机会都没有。
王元初趁着出门的时机在县城里好好地逛了逛,神情悠闲,活脱脱的像是哪一家的富贵公子,他通过修炼,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缥缈洒脱了不少,这副模样,引得不少过路的姑娘小姐们引颈侧目。
他未曾在意这些,直奔了城西的、有名的糕点铺子,称了半斤的桂花糕和一两的蜜糖,分别是给予母亲和小弟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