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日,凌修醒来时正是晨食之时,觉的有些口渴见无人便打算起身喝点水,可刚一动胸前便疼痛不止,忍不住痛呼出声。
澜罗在内间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书行至外间,“你肋骨有伤别乱动,不然骨头没长好会留下病根。你是要什么?”
“没要什么,就是想起来。”凌修忍着疼勉强说道。
“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澜罗看着凌修缺水的唇心知凌修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
凌修被澜罗扶着靠在床头,又给他垫了一个枕头,而后便去倒了杯水过来想给凌修喝下。
“谢谢,不用,我自己能行。”凌修接过茶杯道谢。
“你以为我要喂你啊。”澜罗看着凌修,脸上一副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的表情。
“咳咳……”
“行了,我不说了,你好好喝水。”冬玲拿过凌修手里的茶杯防止凌修咳嗽时手不稳把水洒在了自己身上。
凌修止住咳嗽忍着疼再次接过茶杯,目光却是落在了桌子上岔开尴尬,“有人来过吗?”
“嗯,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他见你睡着便没忍叫醒你,刚走不久。”澜罗看着凌修额头上的虚汗想了想,而后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
“是谁?”凌修忍不住再问,可刚抬头额头上便多了一只手,动作轻柔。这还是第一次有陌生人给他擦汗。
“不知,昨日来过带着斗笠也没说是谁。”澜罗说完收了手帕站着一瞬不瞬的盯着凌修喝水。
从开始的擦汗凌修便感觉不自在,如今到被盯着看更让他浑身难受,“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打算把茶杯也喝下去?”
“哦。”凌修尴尬的点头,然后装作把已经喝完的水再次喝完,把杯子还给澜罗又道了声谢。
“还渴吗?”澜罗问。
凌修摇头不看澜罗,“不渴了。”
“那你还喝空杯子?”澜罗故作疑惑的问。
“呃……”
“要扶你躺下吗?”澜罗忍笑。
“不用,我想坐会。”凌修红着脸只想面前的人快点离开。
等澜罗笑着点头离开,凌修瞬间感觉这呼吸都顺畅了,自打知道男女有别,即便是同小公主玩耍他都会避免肌肤触碰,就怕别人说他不懂事,澜罗的举动无疑让他很是别扭。殊不知别人只当他是个小屁孩。
可无论凌修怎样想,他都要在小宅里养伤。日子一天天的过,每日都会有人来看他,而杜锦更是一有空就过来,且都会给他带些东西再陪他说说话。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半月,等到凌修能下床后,与小院里的人也慢慢熟悉了起来。
“凌修,你整天待在这院子里不无聊啊?”
说话的是古云,若说这院子里谁最忙,除了澜罗便只剩他了,澜罗忙着了解武国史,而他则是忙着了解都城各处繁华,短短十几日他几乎走便了都城的各个大街小巷。如今众人即便没怎么出过院子也从他口中对都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顺便还了解一些八卦趣事,也算为这暂时的枯燥添了些许笑谈。
“无聊?还好。”凌修想着外面的事物,感觉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毕竟都是自己一个人,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
澜罗捧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在一旁的宣纸上写些什么,抬头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人听着他们的话适时的说道:“心还不如一个孩子安静,古云,你该反思。”
“呵,姑娘说的是。”古云尴尬的笑着。
澜罗看着古云,“你要是感觉闲,便将这些书拿去看看,将有用的摘选出来,以便备用。”
“古云哪懂那些,哎呀,时候不早了,我去给大家带吃食的回来,姑娘,你今日想吃什么?”古云笑的尴尬,心思一转便想将话题岔过去。
澜罗没答话,放下书起身。一身藕荷色衣裙不知是何材质,动静间竟有淡淡光华流转。当澜罗出现在院中时其怀里已然多了一方七弦古琴。澜罗将琴轻轻放心石桌之上淡淡道:“给你们听听静心。”
已经打开大门的古云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愣了愣,然后脚步一转又回来了,连大门都忘了关找了地方就坐下,看样子是不打算现在出门了。
“怎么又回来了?”说话的是吴明,说完还做了一个去吧的手势。
“姑娘还没说她想吃什么,我先静静心,没听姑娘说我心不静吗,我得静静!”古云厚着脸皮说道。
澜罗看了古云一眼未再多说,看着面前的七弦琴慢慢将手放了上去,弦音渐起,一曲“红尘心”渐起红尘却似天外而来。空灵的嗓音似百灵鸟穿梭天际又与山水之间回荡。
借景抒情世间自然道不尽人心。
把酒浇愁红尘俗物解不清痴性。
时境往复园里园外开沉浮。
贵贱祸福东城西城皆凡夫。
贪壶有酒醉不知足。
山颠飞欲登云踏谷。
一道勘尽乾坤图。
八方入笔画点珠。
一曲未尽众人已然闭上眼,曲是普通的曲,可弹琴的人与人弹的琴却都不普通。琴为道门四大灵琴之一的“灼心”。“灼心”有十心曲法,澜罗已通其六,而现在所抚的正是静心曲,澜罗所弹的“红尘心”只是一个皮囊,关键在于她所用的心曲弹出的每一个音唱出的每一个字皆是心念所驱,即便换成“道德经”也依旧有静心之效。
其他人都懂,可凌修不懂,不仅不懂还从未听过如此琴音,头一次听就听的有些入了神,不知不觉就向澜罗走了过去,手也慢慢向着琴摸过去。
澜罗的心思都放在了琴上面,完全没注意到凌修的举动,也万万想不到凌修会来触碰她的琴,所以当凌修一手按在一根琴弦上时顿时便乱了节奏,节奏一乱心也乱了,心口一堵嘴角立刻便溢出了血。琴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啪啪啪!”
一人与两名随从自敞开的大门外拍着手行进了院内。来人一身华贵,手持折扇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甚是惹眼,一边拍手一边笑吟:“清砖泥院独一进,金鳞添锦复日行,我道何处惹君频,赏心佳音悦妙龄。”
吴明最先睁开眼,被人打断心境甚是不悦,“你是何人?”
澜罗抬手用手帕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渍,侧头看了看凌修,见凌修也怔怔的看着她,一脸茫然,“我是不是犯错了?”
“咳,你还真是……呵,没事。”澜罗咳了咳话到一半苦笑摇头没再说什么,这生气刚补回来又添心伤,难不成八字不合?
“我?在下武靖。”武靖说着冲着澜罗便是一礼,而后折扇一打继续说道:“说来也巧,在下刚好路过此处便被姑娘的琴音所引,闻如此佳音着实心痒难耐,不想竟然唐突了姑娘。不过见姑娘这一面真真……”
“阁下既然知道唐突,何不退回?”澜罗看着对方那肆无忌惮的目光皱眉打断。
“放肆!你可知我家主子乃是我武国三王子殿下,你等草民竟如此无礼怠慢!当心……”
“唉,怎么说话呢!不知者不怪,退下。”武靖抬手打断随从的呵斥,而后再次冲澜罗说道:“家仆鲁莽姑娘莫怪,不知姑娘……”
“劳烦出去。”澜罗低头轻抚琴弦懒得再看,此人进门所吟已经说明了他的来意,想必这金鳞指的便是武润,而他来此也不是巧合,对于目的不纯的客人澜罗感觉客套都是多余,何况那因邪欲所显出的眼神更是让她看着都觉得恶心。
“呵呵,如此年龄……有趣,真是有趣。再多问一句,不知姑娘与我四弟是何关系?”武靖笑着向院中行去,好似没听见澜罗赶人话一般。
“不认识。”澜罗依旧低头轻抚琴弦,时不时有琴音溢出格外清脆悦耳。
“好琴!不过姑娘何必诓骗与我,四弟多次来此,否则这孩子又怎会在此?”武靖抬起折扇一指凌修面露不解。
“这与阁下有何干系?本姑娘又为何要同你解释?阁下不请便进莽撞在前唐突在后,现在是不是也该离开了。”澜罗抬起头眼神清冷,不愿再多费口舌。
“我若不走呢?”武靖面色淡然,不过与他的话到是相得益彰。
“阁下这脸可真够结实的。”伊迦走出房间,说出的话比起澜罗更加的不客气。
“放肆!”侍从再次呵斥,不过这次却是没人拦着他了,“如此侮辱殿下当心你等的脑袋!躺若现在跪地……”
“将人丢出去!”澜罗抱起琴丢下一句径直回了房。外间很快传来了各种威胁以及辱骂声,每一会又传来了哀嚎声,然后便没了动静。
“这般对待是不是有些过了?”伊迦进了内间踌躇良久试探的问道。
“将这封拜贴送至四王子府,此事不能再耽搁。这人来此不是巧合,不管他目的为何,在牵扯其它事情之前我们必须先将自己的来意与武国表明,若是这第一步就错了,那日后难免被人怀疑目的不纯。到时在身份上便是不清不楚。今日丢他出去算一个态度,明日必须入王城。”澜罗抬手拿出一封拜贴面色认真。
“这么急?”伊迦接过拜贴时有些慌,澜罗此举太突然了,完全没给她舒缓的时间。
“算不得急,想来想去人算不如天算,只有先走一步才知变数如何。”澜罗低头摇头,再抬头时透过内间的窗户望向院子里正聊着方才如何如何解气,又责怪古云大意忘了关门,众人说的很是起劲,澜罗看着低声呢喃:“总有事情会发生,总有要解决的事,不是你走过去,就是它找过来。”
“好吧,我现在就去。”伊迦想了想点头应下转身便向外间行去。待快到房门时又听身后传来话语,“让吴明传信门中做好来人的安排,这边最多五日便有结果。”
“知道了。”伊迦应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