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余千好有了燕顼的照拂,少了鬼魅的骚扰,睡得倒十分安稳。倒累得燕顼辗转难眠。只见余千好一个翻身,被子一踢,一双臂膀如螃蟹钳一般死死搂住他的手,动弹不得。
借着半缕月光看着边上酣然入睡的姑娘,时不时挠一挠自己的鼻尖,盈盈温和。
燕顼不自觉的舔了舔干涩的双唇,别过脑袋,想想接下来的日子,心里烦躁的紧。自己,好像后悔了,可这戏又不能中途换角。
如此下去,会出大事啊。这病,得治啊!
一连几日,余千好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偷摸着拿着自己的《修仙速成秘籍》在院子里吸收天地灵气。
估摸是这“天地灵气”起了作用,余千好觉得自己脸上伤疤的恢复速度也快了,就剩了一道粉红色的伤疤。
燕顼刚从军营回来,便遇上了前来拜访的同僚,二人照面一打,来不及寒暄两句,便被王府的一阵骚乱给制住步子。
一阵嚎叫声隔了一条街都能听得见,“啊······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虐待府中人。
等等,这声音,像极了余千好。心道,自己这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出了幺蛾子?
来人面露怯意,“王爷既然不太方便,我等改日再来拜会。”
站在大门处张望的管家瞧见门口的主人,忙上前道,“殿下,您可回来了!”
管家自他回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仔仔细细道“您上朝去了后不久,王妃便从小花园回来了,一回来好像是一本书不见了,小书房和主院都寻了个遍,都未曾见着。现如今,收拾了包袱闹着,要出家,去寻昨日那游方道人。”
“出家?”之前与一和尚私逃,现下又要去寻一老道士?
不禁内心瞥足了一口闷气,本王哪里比不上他们!
跟着余千好身边伺候的两个小丫鬟,一个叫麦冬,一个叫麦春,是一对双生姐妹。二人一人抱一个胳膊,拽住余千好。
而此时的余千好宛如一头水牛,铆足了劲儿向着门外冲。再一次发扬了她抱娃儿的力气,身体左右一扭,便冲开了二人的桎梏,一头栽到了气呼呼赶来的燕顼怀里。
这一撞,什么怒气、闷气统统撞离了身体,撞的他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魂灵出窍。
余千好也是两眼发黑、眼冒金星,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对不住啊,对不住啊,我再不走,燕顼就回来了。”
燕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柱子,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敢跑路,本王先打断你的腿!”
这正主正站在自己面前,余千好将系包袱的袋子打了个结实的的节,眼珠子一转,趁着燕顼倚在栏杆上,侧身溜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燕顼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余千好背上的一个用白布包着的长剑,虽说隔了一层布,这手感好生熟悉,堪堪将她拽回包围圈。“你这是背了个什么?”
燕顼本就比余千好高处大半个脑袋,往上一提包袱和长剑,这物件就脱离了她的怀抱。用手轻轻一抖,未裹严实的长剑便“哗啦”一声,掉到地上。
“你拿我的剑作甚?”难怪手感如此熟悉,本就是自己的贴身配剑。
余千好垂下脑袋,不好意思道,“驱魔辟邪、斩妖除魔。”饶是自己脸皮再厚,也不能做到偷拿了别人的东西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拿。
原想着这剑沾了燕顼身上的王气,能驱魔辟邪。现在看来,还不如不拿。
“本王还真是何德何能,一把配剑,居然能让王妃如此惦记。连离家出走都不忘带着,不如把本王也一起带上。”燕顼捡起地上包剑的布,轻轻擦拭。
余千好急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此去寻仙路途遥远,不敢让王爷相陪。”
“寻仙?”这应该是,病症又恶化了!心里止不住默念道,她变成如今这神志不清的模样也都怪自己,以后会好起来的,以后会好起来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余千好倒是想拐上他走,有着他身份和王气相护,一路上定也顺畅许多。可若是他到时候真的迷上了修仙这条路,不肯回尘世。那自己的过失可就大了。
几番权衡之下,便选偷偷拿走了他的配剑,掩鬼耳目。
燕顼颇具耐心问道,“你为何要寻仙呢?”
余千好被他这么一问,瞬间变脸,既委屈又生气,顺带白了一眼燕顼。“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把我的《修仙速成法则》给烧了,我会放着这人间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去找一个老道士吗?”
燕顼忽然想起来了,自己昨日趁着余千好睡着的时候,将余千好手中书看了一遍,便随手放在了桌案上。离开后,便唤心腹将书房中重要的折子都移到军中,剩下的都直接烧了。
她说的这书应该在那堆被烧的中间。
“哼,你把我的书、书、书烧了,你烧你自己的就好了,你烧我的干嘛?我就这么一个回去的方法了,你烧了,我,我又回不去,我才不想呆在这孤老一生。”说着说着,余千好便在阶梯上坐了下来,心里的悲伤止不住的向外流淌,鼻尖酸涩。
燕顼于心不忍,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本王不会让你孤老一生的,本王这一生都会陪着你,不会放弃你的!”
这么一个姑娘为自己所累,背井离乡,神摇意夺,孤苦无依,不对自己不就是他的靠山?
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自己救了她,她现在已经黄土加身,红颜枯骨。
余千好一听这话,顿时悲从中来,饱含热泪,鼻子一酸,眼泪珠子便噗噜噜地滚了下来,“谁要你陪我一生啊~~”她才不要一辈子呆在这鬼地方。
她要回家!
边上的丫鬟递上帕子给她擦了把鼻涕,被余千好一把撇开,“我不要,我都回不去了,还要这个做什么。”
燕顼顺手接过帕子,糊到她脸上,“本王昨日看了一遍,现在给你默出来,可好?”
余千好顺手用帕子抹了一把眼泪,舔了舔咸咸的唇,白流了这么多眼泪,梗咽道,“你怎么不早说!”
“······”
燕顼唤人取来上好的笔墨纸砚,依着记忆按着昨日匆匆翻阅的秘籍一字一句给余千好默写出来,连图示都不带落下。
末了,还细细刷上一层桐油,在院子里借着晚风慢慢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