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的足足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了云都城。
祁砚和亲卫军依着燕木泓的意思在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只带了一小队的人马入城。未入城门口,便被一道圣旨,连人带车召去了皇宫,懿旨中着重提到,带上余千好,他的新王妃。
这圣旨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来得快得多!
皇宫的高砌的外墙上渗入石髓的血色已然斑驳不堪,城墙上的刀剑沟壑、苔藓杂草仿佛在告向后人宣告,那段夺宫之战的惨烈。
云都城的皇宫是前朝遗留,因那前朝几世皇帝本就荒淫无道、暴虐专横,加之连年天灾,青黄不接,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各路有识之士也意识到,这天下也该改了姓了。
高祖皇帝便将这云都翻修改建,特意留下外墙,内墙里缩。目的便是让这后人谨记前朝之患。
高墙深苑的光景将余千好的好奇心折腾地反觉十分压抑,便将帘子放下,转头瞥见正在折腾自己头发的燕木泓。
燕木泓拿下发冠上的两股金丝攒玉发钗,原来他这发钗上有一暗扣,运用巧劲就能轻轻掰开,内里露出一抹莹莹玉色。燕木泓将其一分为二,一半又插回自己头上,另一半在指尖把弄,若有所思的看着余千好。这姑娘家家的,头发比自己还短。
他向余千好招了招手,“过来。”
余千好看他自打接了圣旨之后,整个人如魔怔般盯着他,仔仔细细道,“王爷好手艺。”身体诚实的不曾挪动半寸。
“本王不想再说一遍。”
余千好放下手中吃食,用自己本能的求生反应将自己挪到燕木泓的腿边,按着燕木泓的指示背对着他,却半天不见燕木泓有什么动静。
回头一看,只见燕木泓目光冷冽,正举着手里的簪子对着自己,仿佛下一秒,簪子就扎自己脖子上。
余千好惊不住往前一扑通,将桌前的食盒、茶水全撒到了毯子上。
留了自己这么久,终究是要在这大街上杀鸡儆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啊,多么不堪一击!
燕木泓有点心疼自己的毯子,这可是他最喜爱的银狐毛编制而成的。“你作甚?”
“换一个可好?”这个东西扎一下,死倒是不会立马死,就是会让自己慢慢看着自己的血从身体缓缓淌出,四肢百骸渐凉。
“过来!”燕木泓冷冷的伸出手指,勾了勾,对面的人儿反而越来越往后蜷缩。
燕木泓咬牙切齿道,“绾发!”
“你这披头散发模样,如何入宫面圣!”余千好摸了摸自己扯下来的那半截裙边充当的发带,还真是有点寒掺。乖乖挪向燕木泓的身旁,看着他手里的发钗,莫名散发几分寒意。
燕木泓左右比划,除了给燕枝幼时扎过麻花辫和羊角辫,便未曾与女子绾发,一时不知如何下手,便按自己平时的手法来。“小三儿呀,方才你是以为本王要杀你?”
之前听奕辰之说过,这云国人都喜欢一个按资排辈给小辈起乳名,比如说,余家的孩子可能就是余大、余二、余三。也有的家中叫大余儿、二余儿等等,也有的会在前面或后面冠上自己小辈的辈份名号,好养活!
“瞧这马车晃晃悠悠的,怕这簪子扎着王爷。”
“簪子?”燕木泓嗤笑道,“这可不是什么簪子。”
“这一股为簪,二股为钗,此钗中藏的冷玉是我皇族独有之物,取的便是同心共赴之意。本王的心意,你可知?”
同心共赴?共赴?黄泉么?
余千好点了点头,却被燕木泓斥道,“别动,又乱了!”
燕木泓在她背后絮絮叨叨,“汝是不是真的失忆,本王根本不在乎,也不介意。既然说自己失忆了,即便是装的也要装像一些。莫要叫旁人看出破绽。”
“本王看王妃是个聪明人儿,你愿意留在本王身边,本王自然会视你为妻,你若能真心将本王作是你的夫君,本王自会以正妻之礼相待,处处维护于你。可如若你滋生贰心,本王断也不会留你!”燕木泓热乎乎的鼻息喷到余千好的后脖颈上,反觉冰凉凉的。
若论人心和鬼神哪个更可怕,自然是人心。
脆弱的头皮带来发丝拉扯的痛感,余千好不禁咧嘴“嘶”了一声。那人问道,“弄疼你了?”
“是不是发丝被发钗上的金丝勾住了?”
燕木泓轻手将那几根缠在金丝上的发丝拨下来,将那片发带重新给她绑了回去。“你爹既将你许配给本王,本王自会护你这一世周全。至少,本王不会做杀死自己女人的刽子手。”
燕木泓拢着余千好的肩膀,将她转到自己面前,问“你可有心中欢喜之人?”
欢喜之人?余千好抿着嘴,摇了摇头,从别家小姑娘偷偷暗恋同桌的年纪开始,自己似乎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可是,余千好脖子上的吊坠又在无时不刻地告诉她,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燕木泓继续道,“成亲,本就是一生一世的责任,可你我心中本就无爱。待本王离开这云都城后,你我若是都不想为此负责,那便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罢!”
既已成亲,便不得越界,这是对自己也是对对方的责任。
此时的余千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妻,这个字,在燕木泓心里的分量!
余千好将脖子上银链取了下来,链子上坠着一枚做工精细的钻石戒指,从她来到黄泉的时候,就套在自己脖子上。口说无凭,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你给我一支金钗,我便拿这个与你做见证,你我若有违今日之约,今生不得好死,永坠无间地狱!”
“本王剑下早已尸骨累累,手上占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还怕什么不得好死?”燕木泓三指指天,做起誓状,“吾生,汝生。本王若有违今日约定,今生不得好死,死后永坠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