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夹住她的脑袋,用力的摇晃两下,余千好觉着自己脑子像极了一个装了水的罐子,被晃得咕咚咕咚响,燕木泓那张微怒的脸瞬间放大在自己眼前。
和尚不复方才的架势,按着脑袋跪坐在地上,脸上的青灰褪去,龙鳞法力对他的侵蚀似是已经消失。少年一把长剑横在了他脖颈上。
“小砚,发生了何事?”燕木泓问道。
那少年瞥了和尚和余千好一眼,匀了匀气息。“大概是这和尚练功走火入魔,如今已被制住了。须得好生看管。”
“你先把他带下去,好生休息。”祁砚便和后面赶来的侍卫押着和尚离开了花园。
燕木泓拉起被晃着迷糊的余千好,微怒道,“王妃你整得又是哪出?逃走?私奔?本王已经容忍了你一次,还是你以为本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你当本王是摆设吗?”
余千好真的想对天喊冤,自己什么都没开始做啊!
不管自己说是想逃走还是私奔,这不都算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他现在这个样子,不得一掌拍死自己。很多男人都有的一种想法就算自己不喜欢,也忍不得自己的女人有任何越界的行为,面前的这个瞧着像!
“王爷误会了。我就是看着月色尚好,赏月,迷路了。”
“赏月,带着包袱的么?”
“我这不是怕我万一在这府中迷了路,回不去,要在外过夜可就糟了么?”燕木泓倚在树上歪着脑袋对着她,眼神里对她的这套说辞充满了不屑。
“放心,本王会如你所愿。”
——
燕木泓站在别院的门口看着露出鱼肚白的地平线,那是他回家的方向。
云都城,他又回来了。
当年他率军离开云都城的那一刻开始,便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会回来。
其实自己说不上对云都城有多大的留恋,从记事起,在云都城呆过的时间,也就短短几年而已。只有身居庙堂之上,方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是真正让人恶心。
淡淡对身后的祁砚道,“启程吧。”
待余千好悠悠转醒的时候,连午时都已经过了。“天亮了?该出发了?”
马车外,“嗯”了一声。
“哦,已经出发了。”此时的余千好才想起来,这哪是天亮了,午时都过了大半了。早上连鸡都没起的时候就被人拽起来,连哄带骗的爬上马车。
“王妃,饿不饿?”马车外的人听到马车里面有所动静,猜测她应该是已经醒了,便递进来一个食盒。
余千好探出头一看,正是昨晚那个少年,坐在马车的前沿上驱车。余千好抱着食盒和并排而坐。少年约莫二十出头,一双桃花眼叫人过目不忘,轻摇折扇,一手帮余千好拆食盒。
余千好也确实是饿了,拿起食盒的糕点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昨天晚上,谢谢你哈,你有以后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你现在说也行,不过我自己都受制于人,能力有限。”
“王妃说笑了,保护你,本就是我的职责。”
“你叫什么名字?”
“祁砚,军师。”少年笑的如沐春风、人畜无害。“王妃,我们做一个交易可好?”
余千好一听,差点被糕点给噎住了,还是祁砚好心的给她递上一杯水。
“王妃莫要激动,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买卖于王妃而言,够划算的。”祁砚收了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起来,就等着余千好告诉他自己的答案。
“好!看在你昨天救过我的份上,我答应你。”余千好也是一个爽快的人,她自己也等着这一切的答案。
“王妃昨晚应该是想逃跑才是。王妃失了些记忆,对这一切自然充满疑虑。当时王妃与家人回乡,路遇一伙土匪,王爷将你们解救出来。王妃答应与王爷成亲,助王爷度过这次难关,已报救命之恩。可在大婚当晚,王妃莫名消失。我们发现王妃的时候,已经是在乱葬岗上。大夫说王妃惊吓过度,有失忆的可能,果然王妃次日醒来了就失忆了。”
余千好捋了捋个中关系,还真是在乱葬岗上自己和别人调包了。这人的言下之意也是在告诉自己,不用跑,没坏处。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原主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那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
祁砚若有所思的看着骑马行在队伍最前排的燕木泓,一字一句道,“不管王爷明日要你答应他什么事,你都要答应他。”余千好往后缩了缩,啃着自己手里的糕点,默默的想了想。这叫哪门子事?万一他要对自己图谋不轨呢?
“你知道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是什么样的感觉?”沉默片刻后,祁砚突然的发声,气氛突然变得文艺起来。
“这和你要我答应的事有关系吗?”
“我给你讲讲王爷的故事罢,在百姓的眼里,南靖王就是他们的保护神。在有些人的眼里,他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冷酷无情的存在。在另一些人的眼里,他可能就是一块绊脚石。”余千好忽然有一点理解他们为什么非要她当这个王妃。他们也一样,不是自己在往前走,而是有人逼着你不得不往前走。
“王爷从小在南域长大,表面上拜成康王为师、实则是质子的存在。可这成康王偏偏待王爷视如己出,师恩似海。再后来先帝为新皇拔出旧刺,屠尽成康王满门。又逢边境动乱,王爷二十岁的时候便挑起守军大旗,至今已有八个年头。此去云都城,皇帝就是想利用联姻来打破朝堂现在朝堂势力局势,这是我与王爷想出来的最容易并最好的一个法子。”祁砚后面越说越轻,话语间带了一种不可分辨的情愫在里面。
他的故事中最多情愫的便是“无奈”二字,原来祁砚说他从未为自己而活过,自己所在乎的、所拥有的,一点点被摧毁,却又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大,成为国家的保护伞。与其说他是一个个王爷,倒不如说,他像这个国家的机器,大概是他生来便得担负的。余千好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有一丝心疼。
“我答应你。只要他不逼我和他生娃娃。”
祁砚敲着折扇的手顿了顿,这个,他可不敢保证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