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准备哪天去拜见张机,我好提前做准备。”墨居守将凑过来把手放在火盆上。
“你差人继续留意新亭那伙人,他们去拜见张夫子的当晚,咱们就去。”陈之晋怀疑司马毕他们用来说动张机的筹码就是接下来的那场国战。他不可能留时间给张机深思,要尽早地把楚山方面的应对告知张机。而在这之前他又要恰好把握住一个张机稍稍偏向新亭但又心有犹豫的时机,新亭人拜见后的当晚去最合适。
其实,陈之晋觉得张机有很大可能不会接受新亭方面的招揽。他与新亭使团的较劲都是在张机只是个凡夫的前提下进行的。然而陈之晋知道,张机是个修行人,是个修习兵家大道的修道人。因此,其实张机的选择还能够更多。只是陈之晋没有和兵家修行人接触过,无法准确推断。
墨居的冬天寒得像塞了一块冰在身体里,让人不得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寿方的冬天就要暖和许多,像人把冰捧在手里,只有两手有些凉意,面上都是暖和的。
紫玲观的道姑已经在寿方查探三天了,依旧毫无进展。这是她头次被派出来,她不舍得因为能力不足就被换回观里,所有一直在努力。同时她还有个小希望。她前天在南城外遇见一个命修。以她对命修的了解,这个命修一定也是来除妖的。
她一直能隐约感受到这个命修的存在,可就是找不到他。这日她寻着一丝马上就要淡去的血气到了一处林子里。
林子里有傲冬的青灰竹子,有从雪层里奋力钻出来的青草,还有借路过的小风抖掉白色毛衣的萌青枝叶。一股绿意与苍老的混杂弥漫在整个林子里,使人怀念它春夏时的郁意葱葱。
道姑小心翼翼地逼近一处洞穴。洞口不大不高,应该是林子里的动物扒出来过冬的宝居,里面还铺了几层枯枝败草。道姑直起身子疑惑地左右瞧瞧,手里头的铃铛又被她摇动了。
一根细长的红线闪烁着横在空中,远接天空,近入道姑身旁的洞穴。道姑不解地去扯洞里的枝条黄草。
“慢!”不远处有声音惊起。
“啊!”道姑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到了,她以为是妖怪埋伏在身后要袭击她,遂想要摇铃铛施法,可焦急下却把铃铛掉在了雪地上,铃铛陷进了深深积雪里。
此时,洞穴里那层枝条黄草早被道姑扯得不成样子了。里头一朵巴掌大的莲台散发着黑色和红色的气息。就在道姑转身的瞬间,莲台飞天而去。
李误急奔而来,手里一把桃木剑快速舞动,朝前一点飞出去一张张方形符咒。可惜莲台飞得太快,符咒没有目标从空中掉下来,沾在雪上。
“唉!”李误叹息一声,慢慢走进捡起自己的符咒收起来,“你没做准备吗,我从民间流传的消息都知道这妖怪懂得血遁之法。”
“抱……抱歉。我刚才忘记了。”道姑不好意思道,然后又跳起来开心道,“你要帮我抓妖?”
“此事本来贫道不该多管,可你经验太少,道行不够深。所以这莲妖还是我来抓吧。”李误点头道。
“这妖怪是挺厉害的,明明只是刚刚化丹,法术却不一般。”道姑回忆道。
“血术罢了,在害人的东西里流传得比较广。不过这个妖怪的血术很是厉害,我觉得他兴许是当年血姚老道的嫡系徒孙。”李误也说道。
“咯,前辈怎么称呼?”道姑问道。
“嗯……”李误纠结了一阵,最后开口道,“唤我七命吧。”
“前辈的道号?”道姑惊讶道,“前辈居然已经悟出道了,好厉害。我叫袁雪社。”
“雪社?”李误疑惑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家里被村长安排管理一间神社,我阿娘说神社在下雪的时候最漂亮,所有在我离家的时候给我取名雪社。”袁雪社道。
“原来如此。”李误领悟道。乡间平民男子取名的都少,更不会帮女孩子取名。估计是袁雪社不知为何被紫玲观看中收去,才在离家前临时取的名字。雪社虽然作为女子的名字欠了美感,可也正好包含了那位乡间母亲对女儿的爱,期望女儿不要忘了家里的神社。
两人又聊起捉妖的事。李误道:“此妖多次使用血术逃遁,这次深藏洞穴里,恐怕是已经伤了根本,需要找地方疗伤。我们不能逼他太急,不然他情急下又进城里去杀生就坏了。”
“前辈,难道我们要等他恢复吗,紧紧追杀他,不是更容易?”袁雪社不解道。
“他的血术太厉害,我也没办法追上他,只能遥遥跟着。若逼得紧,完全无作用。还是要等他松懈,最好等到他像这次一样再藏起来疗伤。”李误道。
“好吧,听前辈的。”袁雪社无奈道。
正月初四,墨居的人们都已经没了新年的热情,商铺、街头贩子都开始营业了。也在这天,司马毕领着一群人带着一车礼物拜见了张机。
墨居守将在傍晚将消息告知陈之晋,同时也开始安排晚上拜见张机的准备。陈之晋换了一身黑色的官服,由于他还没有行冠礼,头上不能戴冠,墨居守将就给陈之晋找了个灰色高帽戴着。
陈之晋领着人敲响了张机府宅的大门。张机宅门里出来一个门房子说张机不愿见客,要早些休息。陈之晋带来的人里顿时就有人开口说要回去,明日再来。
这很明显是张机已经答应了新亭的某些要求,今晚见不到张机,陈之晋要见到张机恐怕就得等张机开门讲学的时候了。于是陈之晋呵斥属下安静的同时放开自己的气息。
他体内那颗徐徐自转的延寿金丹猛然加速转动起来,一片灵气的转潮以陈之晋为中心散播开。其余人只觉得夜里突然吹起了风,而在宅院里正捧书夜读的张机却知道是有修道人到访了。
张机头发尽白,一脸老态,此时他放下手里的书,走出房门问道:“楚山那伙人走了吗?”
“夫子,他们还不肯走呢。”有仆人回道。
“那可看到有什么人半途到访,或许杂在他们当中?”张机又问。
“夫子,没有人,就他们一群人站在门口快有半柱香时间了。”
“随我出去看看。”张机皱眉道。仆人从房里拿了皮袄给张机披上,扶着张机往府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