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会飞行之术或者奔走之术?”张机老迈干枯的脸上显出骄傲。
“先祖教了我一门御风之术,可以离地半丈,移动时可比快马飞奔。”陈之晋道。
在他出使前,陈云曾经与他夜谈。那夜里陈云给陈之晋细说了名丹境界的修行方法以及大小禁忌,另外还教了陈之晋一门御风的小法术。
陈之晋当时最想陈云拿出一本书来给他,好让他一摸知所有。可是陈云告诉他,一切都在悟道中,不到弥留之际,很少有人立书。而且那些道经、法经都是强大势力的珍藏,很少有在外面流传的。
正因道经难得,所以天下人要悟道;正因为法经难得,所以天下人要悟法。陈云一身的法术都是自己悟出来的。他早年看飞花顺风舞动,故而一心认为由风可以悟出行走天下的法术。
可惜,他悟出来的终究是小依之风,高飞不过十丈,日行不过千里。后来陈云经人指点,以力为凭依,悟出了力举之道。他化金丹灵气外用,假作大手托举自身,自此行走之法术大成,飞行挪移时快慢不再恒有定数,只以他运用的灵气多少为依准。
只是力举之道太过模糊,力是什么力,假想出来的手是什么手,这些陈云都还未悟透,因此他没办法教陈之晋。反而是小依之风,脱形于自然,陈云可以教给陈之晋。又因为不是自己悟出来的法术,所有陈之晋只能够离地半丈,日行两百里。
“御风术修成你们这样的也算是我平生仅见了。我十年前看见过一位朝神修士,随风漂流,一瞬千里,简直快比得上传说中的大挪移了。”张机取笑道。
“朝神修士,自然该有此等修为。”陈之晋道。
“他也只是小依之风,拼了老大劲才能一瞬千里。比起我这儿的移行之术,差得可就远了。”
“夫子是要教我移行之术?”陈之晋好奇道。
“嗯。早年我曾闯进一处隐宅,是一位大修士葬道之所。我就在那儿学到了一门儒门君子游。据说这好像是乾元道观的法术,只比传说中的化地成寸差一点点。”张机道,“后来你先祖来跟我要,我没给他。这个老混蛋就去跟儒门那一堆人说我有君子游。呵,结果我被一群老头子挂在身边整整两年。最后我用这门法术从那群老头子手里换了一些好东西。你之前说的那什么礼啊圣啊什么的书,就是他们给我的,我丢出去换名声了。”
“呃,原来《复礼》不是您写的。”陈之晋讶然。
“我就一个用人打架的大老粗,哪里会写那种东西。换名声罢了,有了名声好办事嘛。”张机乐道,“那本书本来是匀牙酸儒写出来立名的,被我抢先了。为这事他来找我打过架。”
“咳,夫子,君子游具体是什么法术?”陈之晋打断张机的回忆。
“是一门直逼化地成寸的法术。据说最后修成化地成寸这门道术的人,之前都接触过类似君子游的法术。它是类似道门逍遥游、兵家兵甲游、农家万花游的儒门法术。”
“要说效果嘛,我修习这门法术一百二十余年,已经可以意走百里,日穿十万里。如何,想不想学?”
“晚辈自然是想学的。”陈之晋被张机说得意动了。
“那明日请赶早,今天老头儿我要睡觉了。”张机眨着眼,两只眼睛分明在下逐客令。
“还不急,晚辈还另有事情想告知夫子。”
“什么事,祝纯老道怎么这么多废话,你有屁快放。”
“并不是先祖有话,只是晚辈想要提醒夫子,此时此刻,我先祖恐怕正在叶然国面见叶然王。”陈之晋缓声道。他张着眼盯张机,可老头儿面不改色,张机连脸上的不耐烦都没有收起来。
“老混蛋去叶然干嘛,楚山国相做得不舒服,又要去做叶然国相?”张机道。
“我想,今日新亭使臣来见过夫子,夫子应该清楚我先祖去叶然所为何事。”
“与我何干,老头儿我赶紧讲完学,胡乱说些东西,就立马往回跑不就得了。”张机道。
“可据我所知,新亭使者司马毕是大笑着走出您府门的,依我猜测应该是夫子答应了他什么事,他才会如此兴奋。”陈之晋说道。
“胡说,新亭那个使者傻愣愣的,他笑不笑关我什么事。我等都是修道之人,楚山、新亭在我看来都不过是尘世,我既不会答应你什么,自然也不会答应他们什么。”
“夫子不管如何说,晚辈现在都是不信的。我原本也觉得夫子不会踏进这潭浑水里,可此时我只能猜测夫子或许想在接下来这场国战里图谋什么。只是夫子要想清楚,叶然国与楚山历来同心,您站在新亭这辆战车上,恐怕不会有什么收获。”
“呵呵,老混蛋的孙儿也是小混蛋,都不好糊弄。不过你说楚山、叶然历来同心,我看这次就未必了。叶然国无西进之力,东面新亭、列郅它同样也啃不动。所有它才联合楚山,计划的就是消耗新亭、列郅两国。同心,好笑。叶然恐怕几百年前就有了连楚山一起吃的打算了。”
“夫子看得透彻。但那只是大计,与眼下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此时我楚山亡国,叶然也未必能够讨到好处。”陈之晋道。
“哼,兵谋,国谋,老头儿我都熟得很,你别在这给我绕。此局楚山就是那地上的蚯蚓,新亭就是打鸣的公鸡,叶然就是躲着的猛虎。最后的胜者只有叶然。”
“那您还答应新亭的招揽?”陈之晋道,“不对,莫非夫子打算站叶然的边?”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我说了,新亭、楚山都不过是尘世。我在这场大局里谋的不是尘世,而是道。老夫要借这场战事化朝神!”张机大气道。
“道?”
“嗯。余一生少败迹,只有一次在吕阳当将军,你先祖刻意压我粮草害我输了一把。不过如今寿命将尽,苦思三十年竟然发觉只有那场败迹能够令我深固的兵道有前进的感觉。所有我要败,我要大胜后大败。我要在乐极中完善我的胜利,在悲哀中填补自己的败意,老夫要破而后立,一举化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