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地宫,整个洞穴都空旷了,黑漆漆一片,只有洞口透进来一束光恰好照在一处水洼上。折射出来的光彩将空间描绘得尽可能神秘,像藏了什么怪物似的。
李误追着逐渐消却的血气追到此地,一眼就看向瘫坐在潮湿土地上的莲妖。他能感受到莲妖身上波动的灵气。走进后,李误左手捏住一张符咒抛出,口里念道:“困!”
那张符纸上画了一方三层小塔。随着李误念咒引燃符咒后,一座金黄虚塔罩住莲妖。莲妖望着自己身周突然出现的色彩,眼里出现渴望。他伸出仅剩的一只手去触碰虚塔。
黄色的火焰在莲妖那只手上点燃,烧食莲妖的身体。莲妖见了,心里突然萌生一股恨意。他像才发现身上的火焰似的,疯狂甩动手臂要把火焰甩出去。他没有力气嚎叫,最后眼里留下泪水,莲妖朝李误伸手。
这只手已经被烧得露出了骨头,但正是在这样一只手上,李误看出了莲妖的悔恨。李误不清楚莲妖为什么逃出生天后会是这样一副惨样,这时心里不忍开始在一旁为莲妖念往生咒。
火焰凶凶,莲妖就像一根马上燃尽的柴火。他拼足力气,在死去之前怒吼一声:“顾恢!”
狂吼声充盈了整个地洞,不断地回荡。李误看着莲妖被彻底烧成灰粉才停下念咒。
“顾恢是何人?”李误感觉莲妖死前吼出来的人名很可能就是导致莲妖刚才惨样的人。
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他是命修,命里该他管的,他就算跋涉几百万里都要去管。可不该他管的,哪怕是近在眼前的举手之劳他都懒得抬手理会。
现在李误只想找到袁雪社,告知她莲妖已死,然后他的这次海滨之旅就可以结束了。李误记得袁雪社之前逃走的方向,出了山洞后飞身追去。
一处低谷里,袁雪社蹲在一块斜生的大石头下,手里捧着一朵黑花小声说话。她的一双手像抚摸婴儿皮肤一样轻轻抚过黑色花朵。
“小花,我们不怕,那位大叔肯定能杀了妖怪的。”袁雪社明明在跟花说话,可她话里的意思却是在安慰自己。她想起自己逃走时莲妖的气势,心里也为李误担忧。
李误四处寻不到袁雪社,掏出来一张寻人符,把一缕袁雪社的头发缠在纸符上,右手成剑指指出,口里呼道:“去!”
符咒带着李误寻到了袁雪社藏身的低谷。李误在靠近前停下,狐疑地四处张望,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了袁雪社手里的黑花上。
“魔气。她怎么会有魔花?”李误惊疑想道,“这魔气,与方才留在莲妖体内的魔气有几分相似。”
“啊,前辈!”袁雪社发现了站着发呆的李误,走上来喜道,“前辈,莲妖呢?”
“妖魔已经被烧成飞灰了。姑娘你手里的花是在哪里得的?”李误问道。
“这个?”袁雪社扬了扬手里捧着的花朵,“这是我师父送我的,说是一样灵物,刚好可以辅助我修行法术。”
这么明显的魔物却说成是灵物。袁雪社年纪小认不出来,可她师父不应该也看不出这朵花里蕴含的魔气。紫玲观虽然人少,可据李误所知也是个存在了近千年的道观,底蕴书藏应该很是丰富才对。
李误心里怀疑起紫玲观。此事其实一直有许多疑点。莲妖会使血遁一事楚山不可能不告知紫玲观。那么紫玲观在清楚莲妖实力的前提下为什么还会只派了刚刚结丹不久的袁雪社来除妖。
起初李误以为是紫玲观有意借这次除妖磨炼弟子,所有他在决定留下时并未马上与袁雪社相见。他是想看看袁雪社身边是否有法术更为高深的人隐匿。
然而李误耐心观察了两三天都未曾发现有其他紫玲观的道姑出现在寿方附近。这样一来,李误就开始怀疑紫玲观是不是想借此事除掉袁雪社。因此他才在袁雪社寻妖无果时现身。
如今妖魔除去,李误看到这朵魔花,心里的猜测又被推倒重立。袁雪社的确是紫玲观的弟子,但恐怕并非真正被认可的弟子,或许只是一个肉鼎。此次紫玲观派遣袁雪社下山,真实的目的可能并不是除妖,而是要以正当理由把袁雪社这个肉鼎送给某人,极有可能就是要送给那个叫顾恢的人。
李误从现在的所见所知分析出,这场莲妖作乱、道姑除妖的大戏极可能有人在幕后编排。莲妖是顾恢用来收货的手段,而袁雪社则是紫玲观某个人专门培养出来的货物。
世上修道人收徒都喜欢去士族世家里找,为何偏偏紫玲观去一个乡村收下袁雪社这个村娃娃当徒弟。莲妖在寿方城里吸食人们的精血,可他明明只会几招血术,修的根本不是血道,精血并不是值得他冒大风险去获取的东西。
李误事后分析,才发现整件事缺了一个源头。莲妖为什么要去寿方城里吸食人血。他吸的精血最后都用来施展血遁术,这一行于他根本就是毫无益处。如果李误不是碰巧看见袁雪社手里的魔花,只能把莲妖的行为归咎到兴趣使然。
如今看来,莲妖是被顾恢指使的,刚才莲妖可能是看情况不妙,发动了顾恢交给他的法宝。莲妖暴露了顾恢所在,顾恢由于某些原因不能被人发现,所有气急下才对莲妖动了杀手。
顾恢与紫玲观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到底在交易什么东西,是袁雪社还是她手里的魔花,亦或者是袁雪社加上魔花会对顾恢有什么用处。这些疑问堆生在李误心头。
他想开口跟袁雪社说自己的猜测,临到开口前又有想法冒出来。如果袁雪社亦是知情人,她是来把魔花交给顾恢的人呢。
整个事件,只有李误是局外人。也正因为他是局外人,他才恰好能够破局。莲妖被他杀了,顾恢不知所踪。李误心起一卦,得到一卦中上局,苦久福来。
这卦是因李误有了去紫玲观一探究竟的心思所以才顺利起卦的。卦象说的是李误会在探究紫玲观的过程中遭遇危险,这场危险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但最后李误会祸里起福。
所谓的福到底是什么。李误心里又有感觉,马上顺意起卦,得出吉人卦。原来所谓的福是指有人会救他。既然如此,李误也就没了担忧,他决定去探探紫玲观,看这个千年道观到底是养了魔还是本身就是个魔观。
李误跟袁雪社说自己远来此地久闻紫玲观大名,想要去拜访紫玲观高人同道。袁雪社高兴答应,还祈求李误到了观里帮她说些好话,别把她抓不到妖怪的事说出来。李误点头答应了。
临去时,李误为防万一用身上积存的一半符纸做了一套远道传声符。所谓的吉人,他不清楚究竟会是谁救他,可他更希望是自己的族人前来救自己,哪怕自己因为某些原因已然脱离家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