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答隐瞒军情，罚三月俸禄，降职副将。”陈之晋冷哼道。
军制里将军管两千五百人，副将是将军的私职，辅助将军管理军务。苏答这几年里虽然职位仍是将军，可一直行代司马，整个旬季军都归他管。现在陈之晋撤他职，相当于把苏答几年积累下来的权势从底挖空。苏答开始想出声反驳，又想到的确是自己误了军情，而且他还自作主把马场的守兵都调走了。
于是，苏答闷声低头退到许括身后，算是认罚了。陈之晋见此，又下令道：“伤者留守，其余人等收拾军甲兵器，随我去马场！”
一伙人慢跑到马场，只看到黑烟滚滚卷上天，整个马场都烧得通红。马场的门栏已经被烧成黑炭，马匹热得冲出来在草原上乱跑。绕到后面，原本的草料仓已经被烧空了，藏着的米粮被烧得发黑、发黄，空气中一片焦臭味。
“完了……”苏答踉跄几步被许括扶住，“这里头可是四万人半年的粮啊，全没了！”
“项鼎、许括！”陈之晋点将。
“某将在！”
“各领兵马四处查探，看是否还有敌军。”陈之晋道。
“祖琦、王式！”
“在！”
“领两千人回营，防备敌军回扑！”
等四人走后，陈之晋一脚踹在苏答身上：“你个怯种，站起来！”
苏答眼里含水，摇摇晃晃站起来。陈之晋大吼道：“苏答何在！”
话若惊雷，苏答扑闪眼睛将泪水隐下，持枪插地吼道：“某在此！”
“招呼人手把马匹围起来。丢了一匹马拿你问罪！”陈之晋冷声道。
“司马……救火啊，能救多少粮救多少，那都是命啊。”苏答泣声道。
“救你个屁，都烧成碳了你吃啊？”陈之晋骂道，“苏答！去围马！粮食实在运不到，就杀马吃。”
“是！”苏答闻言身上又有了力气，转身招呼士兵去赶马。平时军营与马场守兵一直有轮换，这里的士兵都有赶马的经验。现在围马的速度也很快。苏答见马场附近的马匹无碍，又叫人与自己一起骑上马去追远逃去草原的马匹。
陈之晋领着两百多人用头盔、木桶去溪河旁盛水回来灭火。
一群人忙到天初晓，外出的项鼎、许括带兵回来报称敌军已经跑远，而且大多敌兵是乘马而跑。祖琦带了一千多人到马场换陈之晋回去休息，陈之晋叮嘱祖琦注意与草原里的苏答保持联系然后回到军营去了。
马场最后救下来两千多石粮，是近几天刚到的粮食，没来得及入仓所以幸存下来。军营里则剩下一千多石粮。
兵书里有言，兵月吃粮六斗，日食二升。一石粮是十斗米，一斗米是十升粮。一斗米重十二斤，一石米重一百二十斤。旬季军一万二千五百人一天的吃粮就要二百五十石米。也就是说剩下的粮食只够旬季军吃十几天了。而且意骓隐兵下半年的粮都没了。
一场敌袭两次烧粮，将苏答、许括心中的安逸彻底烧掉了。回营后他俩就绞尽脑汁琢磨粮食。
“县仓里我记得还有一万石粮食，我去找我爹借。”苏答闷了半天出声道。
“那是国粮，你爹还要交给郡里的。你怎么借？”许括道。
“那总不能在营里头活活饿死吧？”苏答摊开双手反问道。
“我觉得郡里不会不管咱们的。”许括道。
“我们丢了粮，他们不治罪就是好的了，你还盼着他们送粮，好笑。”苏答气道。
“我觉得不会有问题。陈司马不是已经治你罪了吗。你现在都成我副将了。这说明陈司马准备自己担责，他后台硬，我觉着没事。”
“嗯……”说到这，苏答不答话了。
“我可不准备担责任。”陈之晋的声音传进来。
“陈司马！”苏答、许括都从床上跳下来行礼。
“这事情我一点不知道，凭什么是我担责任。而且你们也不看看，三千人冲营烧粮。不仅让人家把粮烧了，自己还伤了两千多人。”陈之晋训斥道，“一万多人的军营，让三千人弄得鸡飞狗跳，你们平时是怎么训兵的？”
陈之晋看两人低头不说话，遂继续道：“我自己向郡里和寿方发了军令书，我说这是旬季军的错，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你！小人！”苏答猛然抬头骂道。
“并且！”陈之晋又道，“我还帮你们请责，说两月内旬季军会从敌军处运回至少十万石粮食。如果旬季军做到，那么旬季军不会再受到任何处罚，有什么责罚都由我，旬季军司马陈之晋一人担下。”
“陈司马……”许括感叹道。
“我们失了二十万石粮，只要我们劫回十万就行？”苏答不信道。
“剩下的十万会由我补足。本官还算在寿都认识些人，临时要几万石粮食还是可以的。”陈之晋微笑道。他已经给景越飞书，想来以景越的威望调十万石粮食给陈之晋应该不会有人阻拦。
“谢陈司马！”苏答激动下躬身行了大礼。
陈之晋扶起苏答，缓声道：“不必谢我。本官只是身在职行其事罢了。眼下急务，是要二位加紧练兵。不然两月后交不出十万石粮食，旬季军恐怕会被问责，极可能被打散派去填补新亭各军缺额。”
“这……他们要撤掉旬季军？”苏答不敢置信道。
“据我所知是这样。旬季军历年来都不参战事。唯独的功用就是养马和秘密给意骓送粮。结果现在出事，郡里有些人就觉得继续养着旬季军已经没有必要了。”陈之晋叹气道。
“怎可如此？”许括惨脸道。
“本来就是爹不疼娘不爱，随他们吧。只要我们能交出十万石粮食，他们就没办法撤掉我们。”苏答道。
“陈司马，去何处劫粮，您有没有想法？”许括问道。
“有三个目标。只要得手两个就可以凑够十万石粮食。但是以旬季军目前的状态，我觉得成功的几率都不大。所以希望二位能在一月内加紧训练，把士兵们的状态提上来。”陈之晋说道。
“交给我吧。属下会加紧训兵，将旬季军变成虎军狼兵，让楚山人都知道我旬季军的名号！”苏答喊道。
“你们今天先指挥将士修营，明日正式练兵。我会在旁监督。”陈之晋道。
“属下得令！”苏答、许括两人满怀朝气说道。这时的两人再无平时的闲逸，他们身上流露出来军者的果断与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