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吾临风人,谢充也。”医老一扬眉头看向面前人。他十分自傲,好似面前人会因为他的名字跪服在地。
“临风是何地?”陈歌疑惑了,他在相亭做官,可从未听说相亭有个地方叫临风,周边郡县也没有。
“临风……临风谢世公!”陈之晋倒是觉得地名熟悉,念了一遍恍然想起一个人来。
听到陈之晋惊语,医老脸上自傲收去,换上一副庄严。他朝陈之晋笑笑,又对陈歌不屑一瞥,像是嘲讽陈歌学识浅薄。
“小晋,谢世公是什么人?”陈歌见老人又在鄙视自己,心里不服。
“我楚山唯存的贤者是儒门景越景夫子。而医门最传名的就是谢世公。若非他不愿为官,喜欢云游诸国,也该被称为楚山圣贤。”陈之晋伸眼细观,眼前人与景越相比气度差了许多。
景越是最正统的儒门君子,守礼为国,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浩然正气。面前的谢充手上、鞋边都沾有干泥,说话语气总是急急地,他像是村里的三老村官,除了衣服布料外身上没有一点贵族样子。
“他就是谢世公?”陈歌怀疑道,“如景夫子那般人物,怎么可能与他同列。我看他不会是什么谢世公,两者根本不类。”
“普通人怎么会有那等宝药。”陈之晋摇摇头就不说话了。
“那些药很珍贵?”
“里头有几株乃是千金不换的宝药。其余的也都是有些岁月的珍惜名药。就拿那株冲天参来说,比百年人参还要珍贵几十倍。”
“小子还算有些见识。”谢充点点头。
“谢公为何会到这处林子里养药?”陈之晋好奇道。
“老汉喜欢,你管我?”谢充回道。他独自一人在林里养药,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目的。
甚至他还用珍贵的丹药种在中间,灵药种在靠石墙处。这样万一有人偷药,既不会偷走灵药,也不会因为认不得而踩毁灵药。陈之晋先前看过那片药圃,一眼就识破谢充隐秘。
“先生说我有些见识,小子自认在认药一道上的确要胜过先生一些。不知能否让晚辈靠近瞧瞧这些宝药?”
“嘿,随便夸夸你就找不到北了。你过来,这些药你能认全?”谢充傲然地向陈之晋招手。
陈之晋走过去,装着样子认草药,其实他是在回忆那几株灵药的用处。医老等陈之晋看了两三分钟还没看够,忍不住拍拍陈之晋后肩:“你到底认出来没有?”
修微看着陈之晋凝眉模样,不自觉捏紧拳头暗暗为心爱美郎加油。陈之晋站起身:“都是些无用的药,不认也罢。”
他摇摇头就要离去,谢充反拉住他叫道:“你说什么话。宝药都有灵性,你自己认不得怎么能说他们无用?若因你此话损了它们药性,老汉我非找你算账!”
“这株你认不认得?”陈之晋指着一株灵药问道。
谢充自然不认得,可他不想落了自己面子,于是编造道:“当然认得。此草叫做十方草,生在寒热交替处,能解腹热固疾。”
“胡说八道。这是论情草,碾成粉末入酒可以使人凭空生情。只是一株无用邪物而已。”陈之晋又指向另一株灵药,“你又认得这株药?”
谢充还瞧着那株论情草,有些将信将疑,他觉得陈之晋是真认得这些灵药,又心疑陈之晋跟他一样是胡乱编造:“难道你认得?”
“当然认得。不认得我怎么会说它无用。”陈之晋道,“此物是假寿果。很多人以为它是花,其实它是地结果。看它现在大小,你拔出来应该可以看到一个拇指大小的黄果子。”
“净乱说,你肯定是想骗老汉挖开土,想害老汉的宝药出土失灵气。”谢充不信道。
“谁爱与你胡说。”陈之晋心里刚生的希望一瞬间又破灭,所以此时有些气恼。他原希望能遇到传说中的仙物,结果真就只是些普通灵药。
趁谢充不留意,陈之晋拔出那株假寿果。果然,一个小巧的黄色果子结在根部,根条满是泥土,那黄果子却跟用水洗了一样干净。
“真有果子!”谢充惊讶道,“你真认得这些东西?”
“看你年迈,等这颗假寿果变成蓝色就服下它吧。可以长三年寿。”陈之晋转身而去。
看着手里的果子,谢充压根没想到要先把假寿果种回地里。他追上去把陈之晋拉回来,逼着陈之晋再帮他认药。陈之晋烦厌间突然又想起送药之人或许只是送出杂药,那人肯定还有其他的灵药。
“我帮你认药,你陪我去找送药那人。如何?”陈之晋问道。
“他在新亭,而且那是五年前了。他说过要往内陆走,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他了。”谢充为难道。
“那换成时间,你陪我寻两个月。食宿一切我出。”
“可以。不过现在不行,我的草药还不能动,我得守着它们。”
两人说定后,陈之晋帮医老一一认药。剩余的药都是些无用的东西。这里头最珍贵的还是假寿果,可是陈之晋有长生藤,看着假寿果依旧忍不住嫌弃。
与陈之晋不同,谢充看着这几株灵药早乐开了花。他最中意论情草。据他说他的孙子爱上一人久矣,可惜久恋无果,正好用此药抱上孙子。谢充为此向陈之晋详细询问了论情草的用法。
一老一少在山泉旁谈得快意,旁人等得却不耐了。陈歌骑上自己的马乱奔,王七靠在树上抓脸,王七正生痘痘。朱菇看得无聊也去骑马,要陈歌教她。最后只有修微静静等着,看着陈之晋与谢充畅聊。
谢充又问陈之晋进林做甚,陈之晋回应说要采芷归花。谢充笑说新生的芷归花昨天全被他采了回去做香包,湖边如今只有些不开花的嫩芽。
医老现在很喜欢陈之晋,当下就说可以把剩下的芷归花全送给陈之晋。其余人知道这个消息都很开心,目的达成剩下的时间就可以放心玩闹了。
一行人继续走,朱菇与陈歌在后面骑马,王七看了会嫌走路酸腿也跳上马去了。王修微也想骑马玩,于是跟在陈之晋身后,她要找个陈之晋不说话的时候拉陈之晋衣袖。
可她没想到陈之晋与谢充开始讨论六七月那场战事,竟互说个不休。最后修微只好完全舍弃了骑马的念头,她默默跟在陈之晋身后,听着陈之晋分析国势,不禁觉得陈之晋变得越发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