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黄茅作盖,青苔霉菇作伴,这就是谢充的住处。屋里摆设简单,有一张碎木拼出的床,一块被刻意磨平的半人高石头桌子。从茅屋里痕迹可以推算谢充至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
一到地方,谢充就从角落的木箩里拿出一些蓝白花枝给陈之晋:“我就剩这点了。我孙儿喜欢这种香包,店上买的他总嫌味道不纯,所以我才摘野种芷归花要给他做香包。也就老汉我手劲不够,不然昨天就弄完了,这点花都不会剩下。”
陈之晋正在观察谢充住处,他日后还想谢充帮他寻人,所以说道:“谢世公不值得住在这种地方。不如明天我找人在林里给你修间院子,只说你是想隐世的医老,不透露你身份。”
“苦乐本相随,住处越简陋老汉我住着越舒服。”谢充年轻时最爱结庐在深山里养药、采药,他虽是士族却喜欢医道,虽名居高贵却仿若田舍老人。
老人这么说,陈之晋也就不强求了。看谢充满身沾泥还自得喜乐的样子,估计真是喜欢这种天人一体的感觉。
“医书……”陈之晋看到一个大木箱,里头整整齐齐摆了三十几本医书。有些是谢充写的,封面上落了他的名字。有些是别人写的,字体笔法与谢充不同。
“待在林里无聊,就修书为乐。那些都是我的藏书,上头两本是我正在编著的医书。”谢充介绍道。
“晚辈对医术颇有兴趣,谢公这些书能不能?”
“无碍,想看就拿去,记得十日内还来就是。不过你若真想学医术,单看书是没用的。没人教,你看个十年九载也不会通悟,可能连脉都不知道怎么读。”
“我先读读,实在读不清楚就来请教先生。”陈之晋笑道。他倒不觉得自己会悟不通,自己有摸书的本领在,至今还未曾读过书。
拜别谢充,少爷、小姐一行人牵马赛骑在林里游乐。修微终于寻到机会,拉扯陈之晋衣袖:“晋哥儿,修微想学骑马。”
“你还小,等身骨再长开些吧。”陈之晋看到修微的小身子,觉得她上马后有摔下来的风险,所以并不答应。
修微嘴鼓起,她也是个好强的性子,轻哼一声跑到自己的骏马旁。她叫仆人帮她安马,踩着马镫费劲半天还是上不到马背上。
忽然一双手扶住修微,修微借劲坐到了马背上。王修微这才有空去看扶自己的人。就看到陈之晋从仆人手里接过马绳说道:“你去前面吧。”
果然是陈七表兄扶自己上马了。修微想到此脸色一红,竟不敢再看陈之晋。她低着头像受训的孩子,在等待大人的处罚。
“你扶稳,我牵慢些。骑马不是好受的事,觉得累了就跟我说。”陈之晋牵着马往前走,马匹似乎通灵也晓得稳走慢动,它也不舍得修微受苦。
头次骑马都会有一种新鲜感,让人忘了大腿、股间的酸痛。修微同样不觉得痛,不过她是望着陈之晋一时忘了痛。后来下马后修微才瞬间发觉身体的痛苦,走步都艰难。
清热散在林间,一行人玩得腻了就往回走。路过谢充种药的地方,陈歌跑近山泉去看,嘴里不断怪呼这些东西怎会如此宝贝。林里小路外就是王家的族邑,王七先报退了。
修微本以为王七会带自己回家去,哪想到王七完全忘了自己。她顿时不晓得该往哪里去了。要她一个人回家去,她会觉得害羞,仿佛自己偷摸摸出去做了什么坏事。
还好朱菇最后邀修微去朱家歇息,修微担忧的心才落下。陈之晋兄弟俩也回陈氏去。陈歌看弟弟一天下来身上朝气多了许多,不免觉得安心。他送陈之晋到家后就告别了。
陈之晋回到房里,迫不及待从布袋里取出医书。摸过后,他脑海里浮现上百本古医术。最让他惊喜的是其中有五本书竟然是讲述仙家病症,是仙医所述。
这五本书瞬间勾起了陈之晋的好奇。准确来说其实陈之晋现在就是患了仙病,他一身修为都还在,只是仙根被换成了长生藤。长生藤牢牢锁住他的灵气,让他变成了凡人。等长生藤彻底同化陈之晋体内的灵气后,陈之晋才彻底成为凡人。
可惜这五本仙医之书没有提到如何复生仙根。其中反而有许多仙方要用到仙根,。甚至有一个叫做拔仙丹的方子需要新生的中等仙根入药,用来提高服药人的仙根品质。
脑海里的书都搜寻后,陈之晋开始疑惑。为什么他摸了凡间医书,会在脑里出现仙家医书。
他在谢充的书里寻找,果然看到一本仙医书,封面落名正是鬼清。此人不止赠了谢充灵药,竟然还送了谢充仙医书。陈之晋更想见到鬼清了,他冥冥中预感到,自己急切想解决的问题会在鬼清身上得出答案。
鬼清著的医书名叫《仙脉方》。里头记载了一种通过银针入穴延缓寿命的方法。而且这种方法会使凡人体魄大增。陈之晋想起谢充初次出现时的好身手,立即肯定谢充是使用了仙脉方。
这本仙医书让陈之晋脑里多了五本仙医书。可那几本仙医书完全与仙脉方无关。陈之晋对自己的摸书本领头次产生了怀疑。
深秋过九月,十月落我家。近段时间陈之晋待在朱邑里安安静静地,他总有修微作伴,倒也不觉孤苦。
这天有队人马进了朱邑,首位朱氏的族长出去接待才知道来人是要拜访陈氏七郎。于是一伙人浩浩荡荡跑进陈宁修府邸里。
修微正与陈之晋坐聊,两人执棋子对坐,陈之晋教修微下棋为乐。有小仆走进来告道:“少爷,有个喜阙侯的世子带了三十几个人要见你呢。”
喜阙侯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陈之晋并不清楚。但陈之晋知道喜阙侯姓祖,他还有个二子在陈之晋手底下当将军。来人最可能是祖琦。
陈之晋看看棋盘:“这局棋是我输了。修微棋力长得快,下次只能让你两子了。”
然后陈之晋又起身随小仆出去见客,留下修微在房里自己复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