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根子并非特指某种山菜,居山的农户没有奢侈到只吃一种菜的地步。他们往往上山一路采摘,最后锅里就是一团杂拌,什么颜色的野菜都有。
穷苦人自有他们生存的智慧。不管当日采到的是什么野菜,他们都有办法把味道做得尽可能好。陈之晋看着碗里黑糊糊的菜以为会很难吃,结果只是无味难咽罢了,与他们带的干饼差不多。
吃饭后,村长又来报说房间已经清理好了。村长家算是村里比较大的,他家五口人一人一间房还余下一间客房。今日他是让自己两个儿子睡在一起,腾出一间房给陈之晋。
硬木床睡得陈之晋腰疼,隔日他起床后总觉着有人掐着自己脊椎骨。谢充倒睡得习惯。这老头一辈子里估计有半辈子是睡这种床。
“两位老爷,这是今早小老去各家集米弄出来的酥米饼。”村长带来一盘十几个米饼给陈之晋、谢充当早食。
农家户从来都是一日两餐,只有贵族士大夫才一日三餐。为了这些米饼,村长费了不少心思。
“美,没想成你们村里还有好手艺的。”谢充吃过后点头称赞。
村长得意地笑起来,自豪在他脸上毫不遮掩地叫人看个够。陈之晋等村长走后问:“你看鬼清会不会回城里休息?”
“不大可能。当初我认识他时,他几乎都是每天夜晚出城白天休息。只有两回他连续在外,每次都会耗上半个月以上。这段时间他肯定不会回去的。”谢充回忆道。
“他会在哪里休息,你有没有想法。”
“去那座义庄看看吧。”
“他在义庄休息?”陈之晋昨夜的凉意又冒出来了。
“不知道,不过我最开始就是在一处义庄遇见他。先去那里找找看,没有再去其他地方。”
新亭同样是海国,只是临海的国土只有楚山的一半。这里的作物很多都能过一年两熟。农家人刚处春节就要开始辛勤播种了。陈之晋两人走在乡道上,泥泞厚土旁是一片片接天连云的耕田。
一群汉子头带抹汗布子弯腰提锄开土,有几个心态好的吹着风就唱起号子来。谢充的眼睛被一个女子吸引了。满是大汉的土田里竟然有个女子在劳作,端是一幅异景。
陈之晋也好奇,就问身旁的劳民:“怎么女子也出来做活,他丈夫呢?”
那人瞧了一眼回道:“齐嫂子啊。他家男人前些天害病了,今天还躺在屋里呢。不过说来也怪,自齐哥病后我们就没人见过他了。他总躲在屋里不见人。还有人传说齐哥变妖精了,只能晚上活动。”
“为什么有这种传言?”
“他邻边娃娃哭着说出来的。说是晚上看见他家里有人影盯着床上露出老大的嘴巴。娃娃闹了几天,大伙就说要见见齐哥,可人家死活不让。最后就传出来这种话。”
莫不就是僵尸,鬼清来这儿附近莫非就是寻这个齐哥。陈之晋听后心里一阵嘀咕。
难道那个齐嫂子竟然在与僵尸同眠共枕。陈之晋再扭头看田里挥锄的女子,竟然发觉她脸上有森森阴气。这股邪气在早阳下沉郁不散。
“老盯着人家干嘛,走了。”谢充并不相信精怪传说,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邪事。
有阴气作证,陈之晋更加确信齐嫂子家里有邪祟。他想要提醒她留意。恰好齐嫂子被人看得不舒服,反盯回来。别人看来很正常的齐嫂子,在陈之晋眼里双目全白,眼角留着血痕。
一道黑手从齐嫂子影子里伸出来向陈之晋挥手。陈之晋额头不觉间生出汗来。他如今只是凡人,能看见鬼怪全是依托灵眼。要是现在被精怪盯上,陈之晋不认为自己能活下来。
更何况他金丹里还有长生藤。这种灵物用在凡躯上就能增长四百年寿,可以想象邪怪们会如何抢夺此物。陈之晋不想再体会一番破肚,也就息了提醒齐嫂子的想法。
“走了,还待着。看上人家了?”谢充回头发现陈之晋还停着,遂出声招呼其前行。
“来了。”陈之晋稳住心神,不再去看齐嫂子。
在他离开后,一个女孩子的黑影从齐嫂子影子里站出来,她望着陈之晋疑惑地捏了捏自己的圆脸。她仿佛在问自己那么可爱,那人怎么看见就要跑。
义庄仅仅过了一夜,里头的东西全乱了模样。所有棺材都被掀开了,有几具半腐的尸体在脖颈处有明显的咬痕,同时这几具尸体都有了长獠牙尖指甲。
“僵尸……”陈之晋看后惊呼。
“哪来那种东西,肯定是得了犬症死的。”谢充道,“这义庄昨晚有人来过,而且发生争执了。估计其中一人就是鬼清。”
“那他们后来去哪了?”
“看痕迹是往林里去了。我们过去看看。”谢充一马当先走出去。
一路上都有打斗的痕迹。两排脚印,一个略大一个略小。小的那排脚印每每都是两脚一齐落地,脚印的距离跟拿尺子量了似的,每步走出的距离都一样。大脚印就要乱得多,偶尔跳步又偶尔左右闪避。
“看起来好像是鬼清在追着什么东西。”谢充看了脚印分析道。
“也有可能是什么东西在追他。毕竟他脚步比较乱。而看另一人的脚印,恐怕不是常人。”陈之晋道。
“你是说……”谢充回望一眼身后的义庄。那几具尸体真是患了犬症吗,按理说这种尸体应该会被烧毁,怎么会出现在义庄。
若他们不是患了犬症,突然变成这幅样子,又能是什么原因。谢充想起坊间传闻,他心间闪过方才听到的一个词,大恐下谢充看向陈之晋。
“谢公年迈,可以回村里等我。只是需要注意晚上不要出行。”
谢充盯着脚印思虑少许:“不必,活到我这岁数已经算是到头了。人说七十古来稀,老汉活了八十。这辈子听着那些鬼怪的名字早听烦了,死前能看见一个也好闭目。”
“我会尽量护你。”陈之晋体内还有少许灵气,强逼下或许还能施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