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把书拿到手里时,陈之晋心里是又担心又满足的。仿佛一日不知道真相,他摸书的独门手艺就一日不失去效应。
等真的把书摸了,他的心里又只是欣喜了。他摸书的手艺果然没有失去那神奇的效应,陈之晋脑里出现了二十多本不同名字的古书。同样是不读即懂,同样是不理自通,陈之晋一瞬间就已对筑基的所以细节、过程、要点有了完备详细的了解。
一本《筑基成丹法》大概是陈之晋脑海里年份最古老的书了。这本书里提到的筑基概念最简单、最粗浅,像是整个修行路的真正起点。其开文第一句就是“道非临水悟,亦可入水得。仿天上星辰,结丹造体内。”
这本书只浅浅说了结丹修道的可能性,另一本《筑基金丹志》则真正记述了前人修行的实法。在书中,提出了“凡人悟道,如隔山点鱼,近乎天技。筑基金丹,其方为正途,是入海而渔。”
《筑基金丹志》里点出了各悟道成仙之人,体内都有一颗容纳天地之气的金色丹丸,所以凡人也可以先不悟道,转而先结丹。就像其举例说的,原本的修行是凭空悟道,悟得即长生,这是人们隔了一座山在抛竿钓鱼。而先结丹再悟道,则是先爬过那座山,站在河边钓鱼。
而后又有许多本古书在筑基方法上各有发展,最后由一本《仙根筑基》总结了全部。在这本书里,陈之晋才真正完整清晰地知晓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同时,这本书在总结前书之余还自立了两条观点。
一点是关于筑基的方法。其认为筑基的方法不只有依仙根纳灵气入体这一种。书中认为世上有些人修习凡间武术,大成后突破也能丹田凝丹,悟道后也能修出朝神,所以这也可以归类为一种筑基方法。正因此,书的作者才为书起名《仙根筑基》,表明书中未收纳另一种筑基方法。
《仙根筑基》提出的另一个观点是关于筑基时间的一个想法。前面的书都提及筑基时间越短越好,这样才能不浪费时间,能更早开始名丹悟道。可《仙根筑基》一书提出质疑,古人都是凡身悟道,悟得便朝神出,何以筑基时就不能悟道了。
所以书中认为,筑基不能贪快,反而要越慢越好,因为筑基后人体内的仙根会慢慢消散。就像请个工人做工,当然要尽可能让他做活才行。故而,书中认为那些提倡百日筑基、千日筑基的人都是误人子弟,它里面更是极端地说道:“筑基之法,蕴之十年效果最佳。”
这两点对陈之晋都很重要。他是练习了凡间武艺的,而且层次还不低,离所谓的内气大成不过一丝之隔。故而他很想弄清楚哪种筑基方法更好,更适合他。而筑基时间的长短,对他也很有意义。按陈云的意思,是要他在一百天左右完成筑基,然后下山去寿方跟陈云一起历练红尘。为此陈云还特地从楚山王手里讨了个军司马的职务留给陈之晋。
要是筑基真是时间越久越好的话,陈之晋肯定就要放弃当那什么旬季军的军司马。故而陈之晋很想知道《仙根筑基》提出的这两个观点究竟是对是错,可他脑海里的书只有这些,并且这些内容在留枕老道的书册里根本没提到过,显然陈云也不晓得这种事,陈之晋一时也没办法问人。这一肚子的疑问,陈之晋只能藏在肚子里了,或许他会时不时拿出来捶打一番,可终归是不能知道答案。
道观的书舍自然是重要地方,取了书后留枕就带着陈之晋离开了。他又安排陈之晋在一处院子里住下,临走前还重复叮嘱陈之晋要认真看书。
陈之晋心里确信于筑基一事上,恐怕自己就是整个道观里最懂得的老博士了。所以等留枕一离开,他就迫不及待地在床上打坐操演起来。刚回顾一番筑基的流程,门外就有人敲响房门,打断了陈之晋的修行。
“师叔,师公让我给您送饭来。”门外有人轻声喊叫。
陈之晋起身打开门,见到的是个满脸黑斑的中年人。这人穿着一套极朴素的道衣,不像道士的衣服,反而衣服材质跟陈之晋家里奴仆的衣服有得一比,若真比起来,或有可能胜下一筹。
“您是……”陈之晋并不认为眼前人是道观的正式弟子,大约该是蒋厌那类的守灯弟子、持净弟子。或许身份更低,中年人脸上的年纪,身上的素衣都在努力地表明了他地位的不足。
“小的是观里世居的农户,祖上曾是师公的家仆。现在小人一家在山里种些粮,也得师公护佑。”中年人笑道。
陈之晋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称老师是师公,叫我做师叔,留枕老师收你做徒了?”
“没有没有,小人一家都没啥资质,修不了仙哩。当初师公见我小时可爱,要收我当植茶弟子,小人没答应。不过这称呼师公是准的,小人可没乱叫。”中年人咧嘴笑道。他说他小时候可爱,可不过二三十年也不该由可爱变得如此丑陋,所以陈之晋猜测是留枕老道顾念情分,想给这中年人一场仙缘罢了。
“叫便叫吧,都是观里人,亲切亲近些,总是好事。”陈之晋笑道,“老师让你给我送饭?”
“嗯,对。不过前年开始观里就没有未辟谷的人了,都是小的家里自弄自吃。今天您来得突然,小人没有时间另做好菜,师叔莫嫌弃啊。”中年人扭捏道,脸色也红起来。
陈之晋想起初到时见的那两个小童,不禁心有感叹。辟谷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脑里多出来那些书就反复提到,筑基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辟谷,让身体由食天地杂物而生改为纳天地灵气而生。那两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筑基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可以辟谷的程度了,而且是在前年,也就是五六岁的年纪。
想到自己四岁才从混沌中醒来,陈之晋只能感叹各人缘命不同,都有天定。不过那两孩子修行到今日还未筑基完成,估计仙根资质是比不上陈之晋的。毕竟依照观内的情况,肯定不会有人刻意在筑基阶段停留的。再反观陈之晋却有百日筑基的潜力,两者资质之差别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