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作甚！”陈之晋拼力喝出一声。
“呵呵，我本只想杀掉同使的鬼差，既然你只是凡身可以放你条性命。但你肚子里的长生藤我也很想要啊。”老人说道。
“你要杀鬼差作甚。鬼差都是冥府之官，各自按地书安排做事，根本没有利害相交！”陈之晋感觉身内的寒气减少了许多，应该是老人担心阴气损害长生藤的药性。
“怎么没有利害相交，一个地方出现太多鬼差，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老人用手慢慢抚摸陈之晋的肚子。陈之晋真怀疑下一秒自己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你先前与我说这地方好多年没有其他鬼差了。是在说你把以前的那些鬼差都杀了？”陈之晋只能努力与老人搭话，企图延缓自己的死期。
“呵呵。”老人这回不答话，只发出一阵阵怪笑。
他抬起右手，指甲慢慢变长，像是要开始取长生藤了。庭院里及时响起脚步声，小伙计操着口音感叹道：“公子，今天厨哥没睡哩。”
老人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勾当，遂轻声警告：“别乱说话！”
伙计与陈之晋相熟，自己就开门进来了。他进来见到老人也在，笑说：“我还未见过你们这样的忘年交呢。”
“小娃娃一辈子窝在家里，哪里会晓得那许多风景。”老人狂笑一声。他那狷狂不羁的模样直让小伙计看得入迷，心呼老来当如此。
“尊老夜安，有事再唤小的便是。”小伙计关门要出去了。
“慢！我馋你家腊肠了，给我送两节来。”生人一走屋里就要多具死尸，陈之晋可不愿小伙计就这么离去。
“省的，小的马上热了送来。”
“便送两节生的来。”把腊肠热熟了，陈之晋也已经躺在自己的血泊里了。
“这……生的，我去取。”小伙计猜测或许是陈之晋两人家乡别有吃法，故而没有特意询问为什么要生的腊肠。
凉风被关门声最后送进屋里，陈之晋被老人握住，一股子寒气又从身外往心里钻。老人哼笑：“小厮逗趣，你就不怕我懒得顾忌，连他一起杀了？”
“你真的敢在此处杀凡人吗？”陈之晋冷喝，“神灵不见，神使尽散，此地就该由鬼魂护土。偏偏这里有几十万厉鬼聚集，你真敢伤人？”
“娃娃分明是仙修，竟懂得这么多鬼修之事。”老人怪呼，“那官兄便去我府上作客吧！”
百芒山上有神社，本来为敬山神而建，后来山神不显就越发败落，渐渐地连每日上山伐木的樵夫都懒得来上香了。
某日此地凭空多出一名鬼差，依靠其地书强行入住神社，虽是鬼官却常做神灵之事。神迹愈多，山神社香火又隆盛了。
陈之晋被老人掠到神社里时，正看见有几个修为低微的精怪神使在收拾香坛。他们本来交谈甚乐，从其话语里隐约听出谁人今晚不会回来，可以如何如何的意思。
小妖瞧见老人归来，一个个惊叫中化形散去，只几秒钟原本热闹的神社就变得冷冷清清，再无一丝其他声响。
“混账物，要不是白日仍要汝等，今夜就生吃了！”老人骂了一句举着陈之晋进到社里。
“长生藤，春树落枝留在灵气浓厚处化成。其收时阴化宝，每十年留一年，故而温养千年的长生藤可以使人加寿百年。你体内这株，更是不凡，观其脉络气息，恰有四千岁，可让人凭空多出四百年寿。”老人沉醉地摸着陈之晋肚子，一边幻想自己添寿后大事得成，大道可期的样子。
“宝物有德者方取之。娃娃仙根被夺，如今只是个废人，就成全老夫罢。”老人又道，“这座山神社还未落像，你死后肯定要交给我引入冥府，我可把你魂魄揉入石像中温养。百年后你自然可重生做个精怪，到时老朽会收你做个神使，保你千年大寿。也不算老朽亏待你。做个千年精怪总比百年废人要好啊。”
“温养百年，待我出来甚么事都变了，空活千年，我不要。你要杀便杀，让我归入冥府吧。”陈之晋叹道。
“那可不成，地下还有判吏，若你跟他泄露我的事情，我岂不就是自作杀茧。还是乖乖做个精怪吧。”老人狰狞怪笑。
“你就不想知道我一个被夺根之人为什么会有长生藤这种宝物吗？”陈之晋道。
已经起手拿刀的老人停住半空里挥动的手臂：“的确奇怪。若说是夺你仙根之人给你，自然难叫人信。但你要说有个宝地，老朽也心疑你有别心。”
“我一个将死之人为求自保，哪来什么别心。老先生莫要多疑自误。我当初被人夺根落入山崖，半空中有处山缝产生异风将我吸入，在里头有截半人大的杂枝团。我体内这截长生藤就是取自那团杂枝。”
“杂枝团……有理，确是有理。据说南面诸国有个狂刀客，为了救妻冲上月界砍了许多春树枝温养在海滨。莫非你就是恰好落进去了？”老人自顾猜想。
陈之晋本来只是胡乱编纂，哪知恰好有故事为自己包底。高兴下陈之晋急道：“或许真是啊。那处地方有个灵气包裹之处，我进不去却隐约看见一个棺椁。”
“传言狂刀客千年来一直背妻逃窜，可从未见他打开背上的棺木。亦有人猜测他把妻子放在长生藤旁边一同温养，身上的棺木只是个幌子……”老人越想越觉得陈之晋说的地方就是狂刀客藏东西的地方。
听见老人自语的陈之晋暗自松口气，他对于这件故事一无所知，口里编造的依据全凭臆想。在他看来狂刀客既然肯为了妻子冲上天月砍春树，自然是极其爱妻的人。这样一个人有超过一半的几率不会让自己的妻子陷入危险，哪怕是妻子的尸身。而他想用长生藤救活妻子，将妻子尸身放在长生藤附近一同温养必有益处。由这些臆想猜测，陈之晋才能好让老人确信无疑。
“老先生，我体内这一截长生藤恐不足山洞里百一。先生何必为小失大呢。狂刀客收集的是能救活人的东西，作用在活人身上岂非能添寿万年？”陈之晋出声诱惑道。
“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老人站起身笑道。
陈之晋直以为老人已经放弃杀他的念头，不禁暗自松气。社里突响狂笑，老人又说：“但老朽取你体内的长生藤能解近急。把你变作精怪后取了山洞的东西，再解来日之患，岂不美哉。再论，万一你骗我呢，唯有先杀了你，方是万全之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