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陈之晋看见老人拿着刀具靠近,脑里不断回忆起当初被云嵇子取仙根时的痛楚。
肚腹有夜风吹凉,陈之晋闭着眼睛不忍去看,他知道下一秒或许自己就又要被人破腹取物了。想起云嵇子当初舍得在自己身上用一截长生藤,一时竟然分不清其人是好心补自己寿命,还是藏着让旁人杀自己的险恶用心。
短刀划开皮肉,嘶响声如同玉屏相磨,叫人难忍至极。隔半会儿陈之晋又醒悟,破肉之声怎会与器具相撞一般。他睁开眼,原本横在肚上的银色小刀已经被打落在地,神社里多了五个身穿蓝色军衣的汉子。
“长河军乙字营校尉刘阵前见将军!”领头的黑脸汉子忽视老人向陈之晋行半跪礼。
“什么道理,哪有什么将军。刘大人今夜怎么来此?”老人假装糊涂问道。
“以下谋上,尔已犯事。等着处罚罢,或将身死!”刘阵话语如同丝絮,轻落落飘在神社里,却让老人苦笑。
“吾入军百余年,从未听说有生人被册封。此事定是有误,刘大人或许不知,这人知晓一处地方藏有可增万年寿的长生藤,必定能为魂生肉,使大人复生啊。”老人辩驳道。
“将军得大司马赐将军令,又于前月入军营染吾等鬼气,已是在册的将军,如何有误。”刘阵看陈之晋半天不说话,走进一瞧才看出是老人使了手段,遂挥手抹去老人法术。
“竟是传闻中的大司马亲赐……”老人闻言巨震。
“将军勿起,您腹间有伤,纵有长生藤护体仍需休养一夜,不然恐伤丹田。”陈之晋想爬起来,被刘阵用手按下。
“刘大人!”老人低沉喝道,“您来此可是诸司马将军所遣?”
“夜巡至此,并无将军司马知晓。你欲何为?”
“刘大人,带此子回营,你无奖赏。反不如与我一起杀了他,擒住他生魂,让他带吾等去寻剩下的长生藤。”
“你怎知我带将军回营会没有奖赏。更勿论你那营营小思。将军体内的长生藤分明是被人特意种下。取出仙根与种下长生藤时间不隔半刻,显然就是取根之人故意为之。哪来什么藏了万年长生藤的宝地,不过是将军的权宜之计罢了。”
老人修行日浅,见识浅薄,听刘阵话后分不清真伪,只好强辩:“将军既然前月入营,为何不留在营里修炼。既然诸位将军司马不愿留他,你带他回去又怎么会有奖赏。不若这样,你我取出他体内的长生藤,各自一半。”
“长河兵士不与小人谋。当日吾等见你年老而善故送你仙缘,没想成你竟然内藏恶念。如此小人恐怕已经不足为差遣,我回营必然说动司马派人来诛你!”刘阵恶狠狠说了一句话,让老人眼生凶意。
“既如此,吾社中尚缺五枚魂果,就劳烦大人了!”
“小儿咋呼,看我禁你在此,等候发落!”刘阵看老人越发厌恶,懒得再与他言说,准备出手镇压。
就看山间黑气凝聚,一头猛虎显世。刘阵怒喝:“凶虎扑住此徒!”
“大人技止于此,叫人可怜啊。”老人本有些担忧,看出黑虎气息强弱后心安下来,“秋叫一夜九月,魅狐使我不归家。”
四周横生粉气,男女床笫私味充斥在神社里。一只红狐怯生生走出来化作羞滴滴的娇颜美人。她身着薄丝,不做魅态反叫人心生欲念。
猛虎落到地上迷茫空望,刘阵和他的四个兵士眼神迷离,围着狐女转起来,五人呓语常有污秽言论。
“哈哈,刘阵小儿,化鬼三百年,心志居然如此不堪,几乎一秒入迷,还不如凡尘农夫。”老人快乐起来。
“迷阵?”陈之晋迷惑,也没看见老人摆阵,怎么刘阵几人就被迷住了。
他盯着被五人围住的狐女,发现自己眉间原来一直有清流缓动。看来此阵亦未放过陈之晋,是他眉心的灵眼自动发作才让他神智清明。
“不对,狐女不是迷阵幻化,她竟是实物。莫非不是迷阵,是此狐天生媚骨。”陈之晋借由灵眼看清了局势。
“你居然没事,看来长生藤还有破迷效用。真是奇物,果该我得!”老人拿着刀具再次靠近陈之晋。
怎办,自己腹痛无用,刘阵五人又被迷住,其召唤出来的猛虎也无神乖坐。陈之晋眼见又入死局,不禁急躁。
“刘阵!醒来!”陈之晋狂吼,可惜没用,刘阵五人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
“勿忧,你比他们强。我还会留你魂魄,他们等会可是要被我生炼成魂果的,从此天地间就要少去五个魂了。”老人坐在陈之晋身旁后不急动手,安抚陈之晋。
“魂果,是什么东西?”陈之晋问。
“是好东西,你若喜欢,到时予你一枚。只是吃了魂果,你也要跟我一齐被长河鬼军追杀。呵呵,敢吃吗?”
“有何不敢。”
“好魄性,且看我开你肚,若你不叫不恼,便给你一枚魂果。而且到时给你做石像肉身,我还可以把你肉身投入,让你更加舒适!”老人狂笑一声,动手破肚。
肠节翻动,五脏移位,潜藏在脊椎下的丹田被老人抽出来。如此熟悉的一幕叫陈之晋身痛心酸。
忽然又有一阵黑光化日,一声暴喝响入陈之晋耳里:“何人欺我晚侄!”
声音很熟悉,是云嵇子的。一道半人高的浅影凝聚在神社里,其人身穿道袍,嘴唇抹褐,正是云嵇子模样。
“小晋……何人竟如此歹毒!”云嵇子狠声说。
“闻伯伯……”陈之晋看着云嵇子那张脸,看见的是一个脑里胡须的汉子。
“小晋勿忧,伯伯不消两刻便到。不论何人,伯伯定叫他生不若死!”云嵇子浅影并没有消散的意思,他站到老人一旁置语,“动手啊。且让老夫学学,待会儿好在汝身上照做。”
“前辈何必。想来正是前辈夺他仙根,既然夺其仙根,又何必如此护他。”老人苦涩地放下手中刀具,又把陈之晋丹田放归,五脏肠节复位。
他怎么晓得云嵇子会在陈之晋体内留下道印。又要抢人家仙根,又要护人家四百年安康,这不是有病吗。
“他是贫道亲侄,我不护他,难道任你残害?”云嵇子冷哼道。
“晚辈已无心害他。前辈看此,这五魂将被晚辈炼作魂果,我一枚不取,全送他吃,权当做破肚之偿。如此前辈就不用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