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冥水,幽幽上皇。有君涉水,召于和会。便是冥府尊者阎罗平广轮、数离度、鬼火灯等九位乘五浊恶云皆来集会。便使近地诸多夜神、昼神、海神、河神、树神、山神、地神、川泽神、饮食神、草木神前来拜会。复遣近地诸大鬼王,慈心鬼王、摄毒鬼王、恶目鬼王、行病鬼王、爱敬鬼王、啖血鬼王,如是者世间厉鬼皆来跪观。言止法闻,速速来此!”
脚下,冥河破开了一个圆泉。泉里喷涌出赤红的血水,再有一月空心大轮升上来。后才看见一位身穿红色祥云王袍的男子脚踏赤血恶云由水泉里出现。
男子现身后朝陈之晋遥遥一拜,四周看后顾自轻笑:“看来倒是我离得近,也来得早。”
“阎罗血持眠,左上第五座,请归位。”初烟站着不动,先偷偷瞧了瞧陈之晋,而后才壮胆发声下令。
血持眠不理会初烟,独独盯着陈之晋。他那目光满载疑惑,连带着陈之晋心里也渐渐弥漫问句。
“尊,君旨。”血持眠似乎想通了关节,行礼后自用身上的血气化出莲蓬样儿的浮空座,安稳坐在上头闭目养息。
稍待,周围有两个冥泉喷涌,一边涌水还一边向陈之晋两人移动。近了后同样有空心明轮先出现,一个是金轮,一个是蓝轮。金轮代表的是个金光满身的中年人,蓝轮则是一位身只一米六的少年。
“拜见尊君。”两人一齐高喝。
初烟有过一次充老虎的经验,这次便不再胆怯,都不需要去看陈之晋脸色,直接出声摆袖:“阎罗平广轮,右上第一座,请归位。阎罗鬼火灯,右上第三座,请归位。”
这两位的地位比血持眠高上许多,知道的内情也多。他们直接就行礼入座,压根就不像方才的血持眠一样要疑惑地盯半天。
一番过后,九大阎罗悉数归位。排在右首前三的平广轮、数离度、鬼火灯镇定平常。其余六位则要时不时偷看陈之晋。
他们偷看的法子也多。有如血持眠者,假装闭目,实际上眉心冥目一样盯着人瞧。有如一位黄袍老人的,假装闭目,却总忍不住隔会就张眼偷望一下。还有更不堪的,连静静闭目都做不到,他们假装四处观看,只是转换视野时永远会划过陈之晋。
阎罗到齐,黑漆漆天上突然犹如画卷般打开一幅满是亮光的图。图上有蓝色的边廓线纹,陈之晋越看越熟悉,最后才惊悟,原来是楚山、新亭、列郅三国的地图啊。
“原来此处临近海滨,唉。”平广轮叹息一声,拂袖向图卷一张。
立时,原先满是亮光的图画暗了大半,只零星碎点地留了六颗将灭不灭的残光。
“召龟灵神社地神。”平广轮摇指图上一点,那颗亮光位于楚山寿方附近,随着亮光大盛,一位匍匐于地的老人现身在冥河水上。
“僭龟灵地神,拜见诸阎罗府君。”陈之晋曾经见过的那只假扮龟灵神的老龟跪着道。
“假神……也便罢了,一旁站着,待会观礼。”平广轮早猜到不会有什么大修为地神,没想到来的居然连神都不是,只是神使。但到这关头,有个假神,总比没有的强,故而要他留下。
其后,平广轮将其余五颗星点代表的神灵一一唤来,发现都是年迈将死的老神。他转而又望向老龟,想到老神终究是神,留个假神于此,仍是觉得不妥。
于是,平广轮准备施法将老龟送回。他身旁的数离度拦下他:“这老龟,与尊君此身,还有缘分,便叫他留下吧。”
“我亦算了,虽未算出他们日后缘分,但却算出他们早有相识。任他留下吧,也是个福报。”鬼火灯出声道。
“老二算术从未出错,那便留他下来。”平广轮点头。
不说平广轮继续如何召唤鬼王参见,长河地室里的周显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结个婚莫非过去三日还没好吗?”他坐的墓室里干干净净,那些被陈之晋杀戮的僵尸早被他又埋进土里了。
僵尸被杀后,恶气散体,那死尸就真的只是一具会腐朽的尸体了。既是自己将士的尸体,周显当然不会任由他们抛置土外。他还特意叫了各营将士认领尸体,让他们为自己立碑,真正地下葬安土。
“莫不是出了意外,那引言婆出现得确是有些蹊跷。难道是有人欲假冒认领?”周显越想越凶险,这会儿已经幻想到初烟是别人妻子,故意引诱陈之晋,要为自己夫君冒领鬼差名额了。
恰这时,周空气动,少司马耳旁有声音呼唤,由小变大,由远入近,不断不休。
“慈心鬼王周显,还不觐见!”
“谁!”周显已经三百年没被人如此吩咐了,哪里会忍,直接就破声大喝。
“慈心鬼王周显,还不觐见!”
“何人在我长河装神弄鬼!速速现身!”周显暴喝一声,全身阴气涌动,防范着四周。
“小小鬼王,无知还放肆,看罚!”血持眠负责召唤一部分鬼王,正好遇到周显这位几百年不出竹阳的宅家鬼,见周显不敬就想先惩戒一番。
“冥火,去。”血持眠衣袍上就有血色的冥火,这时他随意弹了一缕出去。
血色冥火如同烛火,飘飘动动,如丝如烟,根本不起眼,仿若叫人随便吹口气就要熄灭。
哪料到这冥火还真不一般。周显怒吹一口狂风,只使冥火暴涨十倍。周显跳起躲避冥火,却不知为何明明躲过,身上还是烧起红色火焰。
“无知鬼王,冥火烧心不烧身,只要你心里有它,就永远不能躲过它。”血持眠的声音响在墓室里。
“啊!好痛!”周显被红色火焰包住,衣裳、皮肤毛发丝毫不伤。可他就是觉得有万千热火在烤炽身体,比一万只蚂蚁咬肉还要痛苦。
“哼!慈心鬼王周显,还不速来!”血持眠只烧了周显一分钟就收了神通,仍旧唤周显前去。
虽时间不长,周显已经经历了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苦痛加在一起都比不过的伤痛。他已经明白召唤自己的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就算再不愿意也得顺从。故而周显勉强忍住痛苦后的虚弱,跪在地上行礼道:“周显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