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烟拜别了叶返生,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夕食街不愧是山海城最热闹的地方,这里商铺林立勾檐相连,叫卖新奇玩意的货郎和叫卖特色小吃的摊位挤满了整整一条长街。泊烟边走边逛,不自觉就逛到了定北侯府,但是到了门口,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去见秦誓。
三九正要出府办差,碰巧看见泊烟一个人在侯府门前徘徊,便叫住了她。
“姑娘是来找我们家公子的吗?”
泊烟正在发愁,见了三九简直就像抓住了救星一样,“你家公子在吗?我想……”
三九会意,唤了门口的守卫到跟前,“着人去通报公子一声,就说是公子的表妹来了,将这位姑娘请进去好好招待。”又朝泊烟说:“姑娘且跟着他去吧,三九还有差事在身,就不陪姑娘进去了。”
“谢谢你,那我先走了。”泊烟如蒙大赦,朝三九道了谢,欢天喜地的跟着守卫走了。
守卫将泊烟引进府中,秦誓还在和定北侯商议事务,就让侍女先带泊烟去了书房。
泊烟四处转了转,见秦誓的书房里堆满了书籍,便随手拿了一本看起来。
她坐在窗边,觉得书房里笔墨书香的味道太重,就开了窗想透透气。谁知才打开窗,一阵风迎面吹来,震的满屋的书页哗哗作响,吓得她赶紧关了窗。好在风不大,没有震碎墙上那些名贵的画作。泊烟长舒了一口气,以防万一还是挨个检查了一遍。
突然一幅画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幅画的画轴稍稍歪了一点,想必是被刚才的风吹歪了。泊烟伸手去够那幅画,但是个头不够高,将将抓住了那幅画的画轴,整幅画就从墙上掉了下来。泊烟吓了一跳,刚想用什么法子补救,墙上的另一幅画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幅画被另一幅画遮住,要不是泊烟刚才把面上的卷轴扯下来,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画上的女子容颜姣好,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一轮明月高挂,那女子飞身凌空,执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望向看画的人。
“这是我吗?”泊烟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我的画像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们以前见过。”秦誓走近,抽出泊烟手里的画重新挂了回去。“还记得你醒来的时候我问你的话吗?”
泊烟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书房,“对不起,我本来想开窗透透气的……”
“没事的,扯下来再重新挂回去就是。”秦誓说着,摸了摸泊烟的头,“没事的。”
“刚才那幅画上的人是我吗?”泊烟问。
“是的。”秦誓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颔首沉思着,“那幅画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你从我门前的屋檐上凌空而起,月光在你的背后,那时我竟不知是月亮耀眼还是你耀眼。”
他看着泊烟,凝视着她,泊烟见他的眼里有微光闪烁,如满天的繁星璀璨。
“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吗?”秦誓问。
“我……不想待在那里。”泊烟低着头,两个手不安分地摆弄着袖口。
秦誓会心一笑,一下子没了责备她的意思,他笑着走到书桌前拿来纸笔。泊烟以为他生气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给舅父写封信,告诉他你来这里了,请他不要担心。”
泊烟如释重负,跑到书桌前帮着秦誓磨起墨来,“我来帮你。”
“你不是说书房太闷吗?等一下我带你去夕食街转转吧,那里很热闹,也有很多好玩的。”
泊烟想起刚从长街一路走来的光景,高兴的连磨墨的手都兴奋起来。
……
叶返生二人回到立雪山庄,陆舟移听闻叶返生回来,急忙沏了茶候着。
“你可回来了。”陆舟移哭丧着脸,巴巴的盯着叶返生。
“怎么样,山庄这几天没出什么大事吧。”
叶返生幸灾乐祸地瞅着陆舟移,那时他独自跑去追泊烟,将偌大的山庄连同神殿一起扔给了自己,现在总算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吧。
“这么多事,也不知道当年爹爹一个人是怎么管过来的,你走了这两天我几乎就没踏出过这里一步,有时候忙起来连口水都喝不上。”陆舟移闷闷的趴在桌上,一边往肚子里倒着茶水一边又从肚子里吐着苦水。
“知道你去追泊烟的那几天我的感受了吗?”
“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叶返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泊烟姑娘的事我已经有眉目了。”
“真的吗?”陆舟移一下有了精神,拿过茶壶又给叶返生倒了杯茶。
“她中了蛊,已经很长时间了。我第一次给她诊治的时候还没有发现蛊虫的痕迹,想必是回到幽凰里之后才有的。”
“这么说……幽凰里有人会用蛊?之前也有疑似'蝶恋花'的蛊毒不是吗?”
“看来幽凰里也不平静。”
“可想而知,泊烟曾经在幽凰里的处境。”
陆舟移四下环顾,“易江离呢?”
“他说泊烟姑娘既然无恙,也开心快乐,他就放心了。我们在山海城分别,现下他应该已经回到幽凰里了。”叶返生摸了摸自己的香囊,“我把凌云翼给了泊烟姑娘,并告诉她如果想恢复记忆可以来找我。”
“你把凌云翼给她了!”
“事发突然,我身边又没有别的东西,就顺手给她了。凌云翼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用不着,暂且先放在那里吧。”叶返生看着窗外的远山,发起呆来,“师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山海城和幽凰里的平静让我束手无策,我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似的。”
“别担心,就算会发生什么,立雪山庄也有能力立于风雪之外,我们静观其变就是。”陆舟移那张不正经的脸突然严肃起来。
山的云雾浓了,神殿里来往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立雪山庄独立于群山之上,像一位隐世的智者一般,眺望着外方海上那处海雾弥漫的所在,等待着它被拨开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