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长身玉立,眉如翠羽,一件火红色的广袖交领羽衫随意的穿在身上,隐隐可见脖颈处的雪色肌肤。肩上的乌发被随意地拢起,发尾系了一只玉铃做为装饰。铃声流转之间,人已来到了秦誓面前。
他向秦誓微微颔首,将一个精美的木坛放到泊烟手边,“这是转朱阁的甜酒,我看姑娘不善饮酒又喜甜食,不如尝尝这个。”又对秦誓说道:“见公子丰神俊朗气质不俗,在下寒川,是这转朱阁的东家,不知公子姓名?”
秦誓拱手道:“在下白禾言,这位是我的堂哥白玉行,小妹白因因。”他信口给身边的两人编了姓名,有意无意的举起手中的酒杯,“看寒川公子也非一般人物,不如坐下来喝一杯。”
寒川向泊烟玉衡二人颔首致意,挥袍落座,“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阿松,拿几个酒杯来。”
泊烟对这位东家尤其好奇,见三人落座都未开口,就率先打破了沉寂。
“东家说这里叫转朱阁,那酒楼前为何不挂牌匾却只挂了一轮明月呢?”
寒川微怔无言,良久,才将匾额的事娓娓道来。
“这是我原未过门的妻子想出的点子,我俩都爱廿五的蛾眉月,所以想把这轮月光永远留在楼上。说起来这座楼也有她一半的心血,可惜……”
寒川摇了摇头,抄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泊烟自知提起了伤心事,惹得寒川徒然伤感。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该如何赔罪,正想着,见秦誓的酒壶还放在一旁,就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酒。
“是泊烟唐突了,还请东家不要伤怀,我自罚三杯向东家赔罪。”
秦誓本想拦着,泊烟已把酒饮尽。正要倒第二杯,寒川却按下她手里的酒壶,递上方才带来的甜酒。
“饮酒这种事,小酌怡情,但用来惩罚就有点暴殄天物了。姑娘不妨尝尝她酿的甜酒,一品其中滋味。”
寒川拿了个精致的酒杯,用酒勺一勺一勺的把木坛里的酒盛出来。青梅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带着一丝甜蜜一丝酒香。
“好香的酒。”玉衡称赞。
泊烟接过,小心地尝了一口,又把酒杯递到秦誓面前,“誓哥你闻,好清甜的酒。”
秦誓莞尔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才放下酒杯,只见泊烟揉了揉眼睛,身子一歪就倒在他怀里。
“小妹不胜酒力,东家别见怪。”
寒川摆了摆手,将木坛的盖子封好递给秦誓,“可能是刚才因因姑娘自罚的酒太烈,把她冲着了。我将这坛甜酒送给姑娘,以后需要喝酒的时候就用这个代替吧。”寒川看着睡着的泊烟,见秦誓将她护得紧紧的,一脸羡慕的说道:“看你们兄妹感情如此之好,倒惹得我也想要个妹妹了。禾言兄干脆就别叫我东家了,不如你我认作兄弟,也让因因当我的妹妹好了。”
秦誓拿着酒杯的手一滞,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他婉拒道:“小妹顽皮,恐扰了东家清静,东家……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寒川二话不说就给秦誓玉衡倒了酒,脸上假意露出些许愠色,“禾言兄这是不给我面子了,多个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她扰了清净呢。再说我这酒楼天天都如此热闹,还怕再多一个吗?不用说了,今日我们四人在此结义,日后相见,你我皆是兄弟。”
“也罢。”秦誓端起面前的酒杯,玉衡亦举杯。
酒楼的桌椅碎了一地,仆人正忙着四下清扫,只有这三个人举杯畅饮,誓言血脉一家。
出了转朱阁已过晌午,秦誓被寒川劝着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就打转。幸好玉衡还是清醒的,驾着马车把两人送回了客栈。
一回客栈,秦誓已经清醒如常,他喝酒一向自知有度,绝不喝那最后一杯。常常只是做做样子,只求脱身。
他把泊烟送回房后,立刻召来玉衡。
“去查查这个寒川的底细。”一股青梅香飘来,秦誓忽然想到什么,“你别去查,传信让天枢去。先去洗个澡,等身上的酒气全消了再出门。这段时间就让天璇天玑在暗中保护,你就在明面上处理事务。如果有外人问起,就说是我的表弟。名字就用方才在酒楼里说的名字,记住,我们是做生意的客商,对外绝不可透露真实身份。也去知会一下其他人,万不可走漏风声!去吧。”
秦誓说了很多,玉衡一一记下。他立刻传信山海城让天枢做准备,自己则去厨房烧水,躲进房间泡澡去了。
……
“祖宗,该吃饭了。”
陆舟移倚着鸽舍的门柱睡的正香,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阳光暖洋洋的,柔和的风吹着他额前的碎发,几只鸽子停在他的肩上,时不时咕咕叫两声,一切都显得如此随和。
叶返生走近,见陆舟移没有醒,就轻手轻脚地接过陆舟移肩上的几只鸽子,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消息一一阅览。
“鹊起山设伏已毕,静候猎物上门。”
“幽凰里的船只已到北冥海。”
叶返生将收到的消息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见陆舟移依旧没有醒来。干脆起身走了两步,坐到另外一边的门柱旁也打起盹来。
……
再睁眼已是傍晚了,泊烟昏昏沉沉地起身,一觉醒来,自己已经身处落霞客栈的客房里。
“誓哥?”
她唤秦誓,却无人回应。再回首,只见几步外的窗纸上已经染了霞光,窗边的小案上放着一盏茶,香炉在一旁飘着袅袅青烟。
泊烟茫然四顾,忽然听见头顶上有砖瓦响动的声音,她急忙拿起身旁的短剑冲出中庭。
“烟儿,你醒了?”
秦誓坐在屋顶上望着站在庭中的泊烟,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拍了拍身旁。泊烟一见秦誓,立刻松懈了剑拔弩张的气势,飞身上了房顶。
“睡得好吗?”秦誓摸了摸泊烟的头发。
“还好,我睡了一天吗?”
“半天吧,还没到晚上呢。”
秦誓开玩笑似的答了一句,握紧泊烟的手,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
“誓哥,你有心事?”
“嗯,有几件还没决定的事,在犹豫该怎么解决。”
“很难决定?”
“嗯……一点点。”
泊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靠着秦誓的肩膀,看向远处的云霞。
“这里的晚霞真的很美。”
“是啊,能这样跟你在一起看晚霞,是第一次。”
“誓哥,你以后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秦誓回答的恳切。
“刚才我醒的时候,没有看见你。喊你的名字也没有回应,我很害怕。”
“下次不会了,以后你睡觉我就守在你身边好不好?”秦誓揽过泊烟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还要再睡会吗?”
“阿嚏——”
一声不合时宜的喷嚏声传来,泊烟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屋顶上的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笑,秦誓放下手中的酒壶,脱下身上的外衫披在泊烟身上,将她搂的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