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秦誓已不在身旁,塌边只余一丝醇甜的温热证明他曾来过。
“原来不是梦。”
少女怀春,心情也大好。不自觉的哼起歌曲,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装,推门而出,只见玉衡站在门口拎着一个漆花的食盒,像是已经等了许久。
“玉衡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衡行了一礼,递上食盒,眼神不敢直视泊烟,转过头却偷偷笑起来。
“公子让人去街上买了些糕点,姑娘尝尝合不合口味。”
泊烟接过食盒,道:“有劳大人了,誓哥呢?”
“公子去了垂霞镇的衙门,片刻就回。”
“衙门?”泊烟虽不解秦誓的用意,但也没有多问。“那等誓哥回来我再去找他吧。”
两人道了别,泊烟推门进屋,玉衡顺着回廊往庭中走去。
“玉衡哥,昨夜公子一夜未归啊。”是天璇的声音。
“别瞎猜,公子昨夜与姑娘商议先生的密信呢!”
“商议了一整晚?”这次是天玑的声音。
“哎?我说你们这俩小屁孩打听什么呢!再打听信不信我把你们先打了!”
三个人一哄而散,上房的上房,上树的上树。
泊烟竖着通红的耳朵听着,她的房间离中庭不过寥寥几步。边听着,食盒中的糕点已被她尽数吃光。再低头,只剩一个大红漆的木盒在微微发红发烫。怪不得刚才玉衡送食盒的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原来这几个“贴身侍卫”早已得知了第一手消息。
泊烟捂着脸,伏在桌上想着玉衡他们说的话,想着想着秦誓的样子便出现在了脑海。她一惊,立刻直起身子,却失手碰翻了桌上的食盒。正要去捡,房门已被打开。
“烟儿!”秦誓急匆匆地推门进来,见泊烟毫发未伤的蹲在地上,正要去捡掉落的食盒,“这是怎么了?我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
“我没事,不小心碰翻食盒而已,还好糕点都被我吃光了,要不然多浪费。”
秦誓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只得吩咐人又去买了一盒。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玉衡前来禀报,还是眸中含笑地看着屋中的两人。
泊烟一看他的眼神,立刻低下头,作祟地绞着衣带往秦誓身后站了站。
“怎么了?”秦誓见泊烟面色通红,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是不是昨晚着凉了?”
他这话一出,泊烟的脸更红了。玉衡努力憋着笑不露出来,只得悄悄溜出了房间。
“我没事,不是要出门吗?快走吧……”泊烟按下秦誓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赶紧拉着他出了卧房。
……
总算出门了,泊烟坐在马车里,听着长街上热闹的人声。想起他们昨日还在这里遭遇土匪,不免心惊。
至长街一角,两人下了车,抬头见一座雕栏玉砌的楼阁。阁上的牌匾用一块奇特的木头雕琢而成,作弯月穿云状,却不写楼阁的名字。泊烟看着这块牌匾,只觉得这酒楼的主人甚是风雅。别处的门面四四方方,牌匾大的就害怕别人看不见,偏他要揽一轮明月挂门前做酒楼的招牌,竟还不告诉明月来的是哪户人家。
接待客人的小厮站在门口,一块汗巾搭在肩头,微微弯着腰,有客人来就热情的地往楼里请。
“客官几位?”
“三个人。”
秦誓朝小厮微微颔首,顺着指引朝座位走去。三人刚落座,就听得堂下一声响。
“各位听我说。”说书的人竹板一敲,众人立刻安静下来,“这最近出没垂霞镇的强盗各位猜是谁?是东黎驻扎西北边境的军队!据说前些日子定北侯和夫人双双登仙而去,朝廷不拨粮款,西北军军心不稳,又没了主帅压制,就开始肆意抢夺老百姓的粮食。”
“有这等事?”说书人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起哄。
“难怪连官兵都打不过他们,原来都是些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兵。”
“朝廷都不管的吗!难道就一直让他们这么抢下去不成?”
秦誓漫不经心地翻着小厮递上的菜单,一边招呼小厮上酒上茶。
“誓哥,你……”
泊烟听堂下的人提起秦书崇伉俪,本想说点什么转移秦誓的注意力。秦誓却先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朝她笑了笑,“先吃饭。”
“烟儿想吃什么?”
“玉衡呢?”转头又去问玉衡,好似根本不在意堂下的言论。
泊烟只得乖乖坐着,等菜式上齐。
秦誓喝着酒,玉衡喝着茶,泊烟面前一杯浓稠的甜汤。三人就如同平常吃饭一样聊着天。俊男靓女一桌同坐,引来不少人侧目。秦誓自小长在侯府,一举一动都带着王侯风范,在这市井商客江湖人聚集的酒楼中,更显气质卓卓一枝独秀。
人多了,自然就有胆大的。
商客模样的男子迈着醉汉步,提着一壶酒,单手举着酒杯,一晃二晃地晃到秦誓桌边。他抬头瞅了秦誓一眼,拿着酒杯的手却明目张胆的伸向泊烟。
泊烟在一旁对着甜汤发愣,想着早上吃的糕点还没消化,噎在胃里正难受呢。赶巧有人伸手给她递了一杯水,她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旁边的人立刻大叫一声,“姑娘应了?”
“什么?”
泊烟抬起头,一张陌生的面孔横在眼前,眯着眼睛正要伸手抱她。玉衡正要发作,秦誓按住他正要拔剑的手,抓起那人后颈的衣领就甩了出去。
秦誓站起来,拿过泊烟手里的酒杯。手腕一倾,将杯中的美酒尽数洒落,空杯掷向还趴在地上的客商,一言不发的坐回原处。
客商受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几个人抄起家伙就朝秦誓攻去,玉衡拔剑相迎,几个人缠斗在一起,酒楼瞬间乱成一片。
眼看一楼的桌椅酒具都要毁于一旦。这时,二楼的一处雅间内走出一人,抄起几双竹筷,广袖一挥,再见时,竹筷已将客商几个手下的衣襟钉在地上,让他们动弹不得。
秦誓顺势收手,落在地上的酒杯被一双竹筷穿透,玉衡安然无恙的回到座位上。
“诸位不知我转朱阁的规矩吗?”楼上的人低声质问,声音却近在耳边。
几个人一听,纷纷撂下兵器。为首的客商磕了几个头,恭恭敬敬的放下一袋黄金,头也不回的带着人跑了出去。
楼上的人缓步走下台阶,朗声道:“让诸位受惊了,今天这顿饭我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