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罗子仪疑惑地问道,“她又是如何得知歌云关之危的?”
玉衡转过身以眼神征询秦誓,见秦誓眼里也带着些许疑惑,无奈,才将泊烟的原话如实道来。
“我家小姐说,如果罗将军有疑问,可以亲自去问她,他会在西北大营等着您,亲自向您回禀。”
“这……”罗子仪没有再问下去。
他虽是军中副帅,有权调配西北大营的军队。但现在秦誓已到军中,泊烟又是他身边的人,这样明目张胆的质询主帅的帐中人,恐怕会引得秦誓不悦。再说这小丫头也实在够有心计,一句“回禀”就堵得他哑口无言。
他连忙向秦誓拱手,“那位姑娘既是大帅的帐中人,此事便劳烦大帅亲自询问,老夫就不插手了。”
秦誓点点头,“待我见到泊烟,自会给罗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
三人各自分别,罗子仪之危已解,玉衡立刻带着手令去了歌云关身后的各个城池。
秦誓站在城楼上,望着这场突袭之后留下的战场,心里装满了疑问。但更多的还是对战场杀戮的感慨,今夜有很多人倒在他的脚下,死神也好几次的跟他擦肩而过。若他日自己一朝登顶,那他的脚下,到底还将有多少尸骨埋藏。
第一场战役已经过去,但战场上的血腥依然浓重,秦誓走下城楼,牵起凉风,独自往西北大营而去。
午夜已过,西北营中的大帐内,泊烟和衣坐在罗汉椅上,正捧着一本书对着烛火细细研读。
秦誓悄悄拉开大帐的帘子,缓步走到泊烟身后,盯着她手上的书认真看起来。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泊烟听到秦誓的声音,连忙转过身。
“誓哥你回来了!”泊烟的脸上顿时浮起了笑容,继而又换成担忧上下打量着秦誓,“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秦誓笑了笑,丝毫不提肩上的伤。在歌云关的时候,军医就已经替他包扎过,衣服也换了新的,不做什么大动作应该看不出破绽。
“在看什么书,这么入迷。”
泊烟合上书,将它递给了秦誓。
“是兵法,我想学一点,万一到时候遇到什么情况,有总比没有好吧。”
“有什么情况?”秦誓没有接泊烟的书,只摸了摸泊烟的头,笑着夸赞道:“烟儿这么聪明,再学兵法,誓哥都要自愧不如了。”
泊烟打量着秦誓的表情,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神略有怀疑,心里便知道了接下来要问的问题。
“烟儿有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秦誓试探着问道。
他还是疑心了。
泊烟眼里的光忽然黯淡了一些,她收回手,转头将那本兵法放在了烛火的阴影之下。
“是罗将军问起什么了吗?还是誓哥自己要听?”
泊烟的声音渐渐变小,秦誓一怔,意识到自己话里掺杂了一些不该有的怀疑。
“烟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泊烟没有接秦誓的话,她抬起头,扬声道:“如果誓哥要听,那我就如实告诉你吧。那些人是……”
“不……不必了。”秦誓打断了泊烟的话,“我相信你。”
秦誓从小案上拿过那本书,朝泊烟扬了扬,“这本书借我看几天,看完就还你。”
“嗯。”泊烟回答道。
“那个……明天大军出发去山海城,我去安排一下,你早点休息。”
“知道了。”
泊烟目送秦誓出了大帐,良久,才站起身往床榻走去。
……
垂霞镇的阳光明媚依旧,自上次秦誓和陆舟移联手剿了一次“山匪”,鹊起山周围就已经很久没有再听到山匪作乱的消息了。镇上一太平,街上的人也开始多起来。少男少女结伴成群,连年近古稀的老人也在树荫下摆起了棋桌。
少年站在垂霞镇的长街上,像是迷了路一样连连环顾两旁的商铺。
他一身烟灰色的长袍,身形颀长却略显单薄,举手投足间从容优雅,自带一丝仙气。
一个货郎挑着扁担从他身边经过,他顺手拿起货篮里的一件精致的小木雕,开口便夸赞道:“这木雕好生精致,一般人怕是雕不出啊!”
货郎放下扁担,脸上淳朴的笑容让人倍感亲切。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公子说得太过了,我这也是农闲之余随便雕的,补贴家用罢了。您若喜欢,就买一个带回去吧。”
灰袍少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将手里的木雕把玩了好一阵,才不舍的将它放回原处,“我看着甚是喜欢,可是……我没有钱。”
那货郎犹豫了一下,拿起货篮里的木雕递给了他,“看公子气质出尘,你我既然遇到了,就送你一个吧。”
灰袍少年接过木雕,一枚小小的木兰花躺在他手上。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木兰花的花瓣,只见圈圈木纹游荡在花瓣之上,仿佛流动的生命一般。
少年温婉一笑,向货郎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大哥,我还想请教一件事。”
“你说吧。”货郎回答道。
“我想知道转朱阁怎么走?这镇上的酒楼实在太多,我转了好久都没找到,现在都有点迷路了。”
货郎憨然一笑,“这也不怪你,垂霞镇处在两国交界,酒楼饭馆自然多点。转朱阁啊,你看……”货郎指着长街东南方的一座高楼,“那就是转朱阁。你走到长街尽头,往右一拐,看见一座挂着蛾眉月牌匾的红楼就是了。”
“谢谢您。”少年再次拱手。
“哎,没事,你初来垂霞镇可要小心,这里最近闹山匪,死了不少人呢!”
灰袍少年点点头,转身朝人群里走去。
货郎挑起扁担,刚要开口叫卖,忽然见方才被少年拿走木雕的地方,平平整整地躺着一块玉牌。他正疑惑着,拿起玉牌细细查看,只见那玉牌晶莹剔透,触手温润,成色极好,当是世间难得的美玉。
“立雪山庄?”
他喃喃地念出玉牌上的四个字,吃惊的表情已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