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山雨欲来，远处的火光正在逐渐接近歌云关。
罗子仪站在城楼上，手里举着望远镜对准了敌阵。天色太暗，视线也被大大限制，他只能借着微弱的火光依稀辨别。
突然，夜空中亮起了点点星光，如千万只夜鸦从天而降。秦誓发觉不对，立刻下令。
“对准敌阵架起盾牌，箭雨要来了。
士兵们闻言，立刻竖起一块块乌黑发亮的盾牌，整个城楼刹那间变成了一座铁皮堡垒。
成片的箭雨借着天色飞来，数量多得惊人。如果不是秦誓事先察觉，恐怕只这一次，城楼上的守兵就要损失惨重。
“准备投石！”
罗子仪一声令下，城内立刻飞出十几块体型巨大的石头，划过城楼上空往敌阵飞去。
“弓弩手准备！”
盾牌后的弓弩手现身，偌大的城楼上，一排排箭弩已在弦上。
敌方一轮攻击未停，另一轮攻击已经随后跟上。
第二轮变成了沾上火油的箭羽，上千只箭羽升空，如夺目的烟花绽放，瞬间照亮了整个歌云关，但这光芒背后却隐藏着夺命的杀机。
火羽箭落地，歌云关城内眨眼间变成了火海，火势借着清明时节的大风愈演愈烈，在城内迅速蔓延。
昏暗的城门下，十几个人趁着城内失火之际，悄悄从一侧隐蔽的角落攀上了城楼。他们个个身手矫捷，攀缘绳梯的手法像极了训练有素的杀手。
罗子仪临危不乱地站在城楼之上，指挥着投石手用巨石扰乱敌方的弓箭手。
箭羽的数量逐渐少了，守城的人刚想松口气，城楼上的某处就响起了惨叫声。几个举着盾牌的士兵应声倒地，垛口处，一群穿着雪夜军服的人冲上城楼，举着短刀一路砍杀。他们丝毫不在意城楼上的士兵对他们造成的伤害，好像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只拼命的杀人，冲散弓弩手的布阵就往主帅的方向飞奔而去。
“拖住他们。”秦誓一边喊着，一边拔出佩剑往那边冲过去。
一颗信号弹惊醒了夜空，雪夜的箭羽再次袭来。城楼上的防卫节奏已被打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次危机。刚刚还在举着剑拦截雪夜刺客的人，此刻都已纷纷中箭倒地。秦誓只顾着杀敌，一时不察，左肩已被飞来的箭矢射穿。他急忙翻身滚到垛口边，靠着城墙险险捡回一条命。离他五步之外的几个士兵都已身中数箭，躺在血泊里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雪夜的那几个人也未能幸存。
“竟然是死士。”
秦誓暗骂一声，如此卑鄙的手段真是不敢想象。前有云辞镜的遭遇在先，后有牺牲自己的同胞诱敌深入。雪夜，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国家。
箭羽陡然停下，敌阵里响起一阵阵喊杀声。
秦誓一惊，借着垛口的位置向外望去。
只见两队人马的火光交织在一起，原本整齐划一的敌阵被瞬间冲散。
是援军吗？
罗子仪似乎也察觉到不对，他拿起望远镜望向远处。
“是西北大营的援军。”
“什么？”
秦誓飞奔上城楼，接过望远镜望向远处。
“玉衡！”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又急忙搜索着周围的人群。
“罗将军，你在此守城，我带人前去援助他们。”
秦誓点了五百精锐，借着暗夜掩护，悄悄从敌军侧翼绕了过去。形势在一瞬间扭转，雪夜军腹背受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打乱了阵形。
撤退的鼓声响起，火光如浪潮般退去。
歌云关一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城内的大火还在蔓延，玉衡还想继续追击，秦誓已经追到身边拦住了他。
“不要追了，先回去再说。”
玉衡领了命，整顿好人马跟着秦誓退回了歌云关内。
“你怎么来了？”
一回城，秦誓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他并没有让玉衡前来支援。再说，他又是如何调动军队的呢？
“是泊烟小姐让我来的，他说您有危险。”玉衡答道。
“烟儿？她怎么会知道？”
“小姐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让我带了些人来支援，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秦誓摩挲着手边的剑柄，心里愈发不解。
“城里的火已经扑灭了。”
罗子仪回到了城楼上，身上的铠甲满是血污和烟灰。
“辛苦罗将军了。”秦誓朝罗子仪行礼。
历经这次突袭，他也充分认识到这位大将的风采，那种临危不乱的气度值得他这个晚辈用心学习。
“雪夜这也算是跟东黎正式宣战了。”秦誓叹了口气，“我会上书龙座，请他立即准备粮草军需进入战时状态，万一日后两军交战，我们也不至于措手不及。罗将军，眼下的局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秦誓初到西北，论在军中的威信，他尚不如罗子仪。如果需要下一步行动，先征询他的意见总不会出错。
“等天一亮就把大营里的军队调到歌云关驻守，歌云关身后的那些城池也要尽量通知到，一是让他们防备雪夜的突然袭击，二来也可以尽早安排百姓避难。”
“就听罗将军的。”秦誓应声道，转头吩咐玉衡，“你带着我的手令去通知周围的各处城镇。”
“是。”
玉衡领命刚要动身，罗子仪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罗将军还有何吩咐吗？”
玉衡后退一步，拿着手令站在原地。
罗子仪身在军中数十年，身上也不自觉地沾染了一般人难以抵抗的威严，他盯着玉衡，沉声说道：“想必就是这位小公子带来的援军。不知你是如何得知歌云关陷入困境的？没有兵符，又如何调用的军队。”
秦誓也有此一问，只是城楼之上人多眼杂难免会被人听见，本想等无人的时候再细细询问，没想到会被罗子仪突然提起。
玉衡一拱手，神色恭敬的答道：“罗将军误会了，我带来的并非军中的人。那些人不过是些江湖草莽，被我家小姐拦下，穿着士兵的衣服前来充数的。如果将军不信，大可问问军中将领，看看今夜有无士兵踏出大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