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川,好久不见了。”
一身灰袍的年轻人被转朱阁的小厮引到寒川所在的雅间,一进门就热情地唤着寒川的昵称,笑呵呵地朝他走来。
寒川一听见声音,立即迎了上去,但见到来人之后,他却呆呆地愣在原地,良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老师?是老师吗?”
他连忙挥退了左右的侍女,吩咐阿松上了茶,派人守在了雅间门外。
“小川川,都长这么大了。”
灰袍的年轻人拍了拍寒川的肩膀,感觉到结实的身板之后,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也壮实了不少。”
寒川将年轻人引到桌边,两个人坐下来,喝着茶开始了久违的寒暄。
“一别数十年,老师还是风采依旧。刚才要不是您开口叫我小川川,我都不敢认您。”
寒川打量着眼前这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震惊。要不是自己多年前曾经师承于他,简直不敢相信时光已经在他身上流逝了几十年。分明是个二十几岁的身体,可里头的灵魂却不知年岁几何。
“记得当年你拜师的时候,为师就已向你道明了年龄,那个时候你反应很平淡,怎么现在反倒吃惊起来了。”
“呵呵。”寒川干笑了两声,“当时我还是个孩子,以为您是在逗我玩才说自己几百岁了,谁知今日再见到您,见您依旧如少年一般,又不得不相信您当年同我说的玩笑话了。”
寒川连忙给他的老师倒了茶,绕过了这个惊悚的话题。
“哈哈哈。”那灰袍的青年人爽朗地笑了起来,“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不好意思,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跟老师说吗?”
“老师就别取笑我了,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吧。”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灰袍人佯装生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不过,为师确实有事需要你出手。”
寒川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正了正衣襟。
“老师请说。”
“不用这么严肃,又不是在上课。”
灰袍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拿起茶壶给寒川倒了茶。
“歌云关的事,你听说了吗?”灰袍人问道。
“老师是说……”
“你父亲准备让十七年前的惨剧再度重演,老师也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来找你的。”
灰袍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严肃地看着寒川,眼底的恳求之意溢于言表。
寒川垂下眼帘,悲痛之情刻在他的眉宇,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用一种自嘲的语气回答道:“老师您也知道,我和他也已经有十多年未见了。自母亲离世后,我们的父子之情就已名存实亡,依托着这样一份亲情,您现在还能指望我为您做些什么呢?”
“去试试吧,我们总不能让那场悲剧重来一次。再说,小镜她还在山海城……”
灰袍人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寒川脸上的表情由悲痛转为担忧。
“她……她有她的使命,她是一国公主,我只是个开酒楼的。”
寒川拿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
“人走茶凉,她留在这里的也只剩下蛾眉月和青梅酒了。”
灰袍人将刚刚沏好的热茶倒进寒川的杯子,一脸平静地说道:“定北侯已经递了休书给她,小镜现在已是自由身了,就算这样,你还是不愿意回雪夜赌一把吗?”
“休书?您的意思是?”寒川恍然抬起头,落寞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光亮。
“听说定北侯是个情种,大婚之前就早已心属他人。东黎王的赐婚他虽然没有拒绝,但小镜嫁过去以后,也压根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好像连……”
灰袍人故作迟疑地顿了顿,见寒川看他的眼神愈发激动,便知道这条鱼已经上钩了。
“哎我说,你还回雪夜吗?”灰袍人俯身靠近寒川,冷不丁地问道。
寒川迟疑了一下,遂朗声道:“回。”
“哦,那以后就不要再叫我老师了,我现在的名字叫方若采,你可以叫我方先生。”方若采呵呵笑道,“怎么样,是不是显得我很有学问的样子?”
寒川扶额摇了摇头。
“老师,您别开玩笑了,我们说正事吧。”
寒川拿他没辙,自己的这位老师虽然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但这个不正经的性格就像他的容貌一样,几百年都不会变一变。
“好吧,我们就来说说正经事。”方若采咳了两声,恢复了为人师尊的严肃气质,“我已设法解了歌云关之围,但武伯侯绝不会就此罢休,一旦定北侯的军报传到山海城,两国宣战的消息一出,周边各国势必会窥伺这场鹬蚌之争,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震慑一下这些虎狼之辈。”
“这个人……是我吗?”寒川指着自己。
方若采摇了摇头,“你天真这一点,跟我干儿子倒是很像。”
“干儿子?”寒川疑惑地问道,“您竟然还有个儿子?”
“咳咳,先不说这个。我是说你的父亲,武伯侯寒公瑾。如果他能出手震慑一下四邻,那我们就可以安心应付眼下的局势了。”
方若采从袖中掏出一块地图,将它平铺在地上。
这地图以雪夜为中心,四周各国的地形地貌都画的很详细,像是有人拿着笔,走遍天下,挨个地方仔细描绘出来的。
方若采指着地图上用朱批圈起来的地方对寒川说道:“暮云国,东黎以西,雪夜以南。我最近听闻暮云的边境有兵马调配的消息,你带着这份地图即刻返回雪夜,将它交给武伯侯。并告诉他暮云已经发兵北上,朝雪夜的帝都攻去。届时武伯侯一定会调兵抵御暮云大军,这样东黎便会有喘息之机。到那时官道放行,我会立即带小镜返回雪夜,与你团聚。”
寒川看着桌上的地图,各个国家边境的异动都被详细地记录在册,唯有雪夜周边一片空白。
“我带着这样的一份地图回去,武伯侯他会相信吗?”寒川问。
方若采欣然一笑,将地图卷起来交给了寒川。
“到时大兵压境,恐怕他不信也得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