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好的话,还是亲自对我们说吧。”
犹思舞笑意盈盈地从泊烟身后走近,易江离也在。
“舞姐姐?易哥?你们……”
泊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站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两人,激动的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在这黄沙漫天的西北边境遇到故人,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犹思舞拉着泊烟的手,见她咬着嘴唇泪流不止,便抽出袖中的绢帕仔细地替她拭去眼泪。
“不哭了,一会起风再把脸吹逡了可怎么是好。”
泊烟点点头,看向易江离。
“易哥,你的伤怎么样?”
“都好了,看来老师把所有的事都跟你说了,不准备回去吗?”
泊烟摇了摇头,“幽凰里有你们便好,我回去也不过是空担着一个宗主的名号,能做的事还不如你们多。”
易江离无奈一笑,没有再说话。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泊烟问。
犹思舞欲言又止,她将三人引到桌边坐下,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当初仲天寥血洗幽凰里,我和江离连同大都三人拼死逃了出来,幸得立雪神殿的叶先生施以援手,才得以保全性命。伤愈之后我们也不想一直叨扰,但奈何无处可去,只能先想办法搭救那些从幽凰里逃出来的族人。后来辗转听闻小侯爷带着你来了西北,我就和江离商议来西北寻你,谁知竟在垂霞镇遇到了老师,就同他一起来了。”
犹思舞把他们最近的遭遇简短扼要地跟泊烟说了一遍,又想起易江离曾说起泊烟失忆的事,不禁担心起来。
“我听说你失忆了,看你现在的样子难道已经恢复了吗?”
“嗯。”泊烟应声答道,“上次因为红豆之毒被陆少庄主带回立雪山庄,昏迷的时候依稀在梦里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从那时起我的记忆就开始有了恢复的迹象。前不久歌云关一战,老师深夜来访,见到他时,我的记忆就差不多恢复了。”
“那白鹭夫人的事……”
“我都知道了,母亲是为我而死,这与仲天寥无关。但他屠杀幽凰里的族人,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泊烟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原本淡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狰狞。
“易哥,舞姐姐,幽凰里就拜托你们了。”
“你要做什么?”犹思舞见泊烟毅然决然的神情,心里忽然涌上一种不详的念头。
泊烟会心一笑,握住了犹思舞的手,“放心吧,我不会鲁莽的。”
“咳咳——”
方若采轻咳了一声,犹思舞这才没有再追问下去。
“好了,叙旧也叙完了,我们来说正事吧。”
方若采拿出两份地图放在桌上,对三人说道:“雪夜国大兵压境,军报递到山海城已有数日,至今还未得到回音。龙座昏懦,迟迟不肯下旨发兵,这样下去歌云关城破是迟早的事,所以一切还得靠我们自己。暮云城边境的计划我已准备好,其余的事就得靠你们了。”
泊烟回到小院的时候已近黄昏,玉衡守在院外,泊烟一进门就被他拦住。
“您的父亲来了,还有……公子也在。”玉衡说道。
泊烟一愣,随即又朝玉衡微微一笑。
“多谢玉衡哥,那我先进去了。”
钱牧斋和秦誓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守着一盘棋,正各执一子陷入了沉思。棋局似乎是陷入了胶着,两个人沉默了许久都未落下一子。
泊烟刚进院,见两人都未注意到,便悄悄往屋里走去。
兰泽正在布置饭桌,小院里没有用人,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忙着。
“您怎么来了?”泊烟惊呼。
兰泽放下手中的碗筷,急忙上前。
“烟儿,你回来了。”
兰泽转过身试了眼泪,但转身再见到泊烟还是泪流不止。
“您别哭了,让外人看见了不好。”
泊烟用衣袖帮兰泽拭去泪痕,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她。
钱牧斋二人结束了棋局,一前一后的走进正堂,正看见兰泽轻轻抱着泊烟。他轻咳了一声,兰泽才不舍的松开手。
秦誓忽的见着泊烟,一开始还想着要说点什么,但此刻见她眼下的乌青和一脸的疲态,便知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无谓的。
还是等舅父他们离开后再说吧。
四人落座,钱牧斋一脸笑意,秦誓却只顾着闷头吃饭,偶尔也会和钱牧斋聊上两句。兰泽一个劲地往泊烟的饭碗里夹菜,好几个月没见泊烟,再看看她现在一脸憔悴,便知道她在西北的生活似乎不怎么尽人意。又见秦誓一个劲的闷头吃饭,心下便有了答案。
“烟儿,我见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这住的不习惯。”钱牧斋问道。
“没有,女儿很好。”泊烟摇摇头,“只是有点浅眠,晚上睡不踏实。”
“是不是水土不服,要不要跟我们回家住段时间。”
兰泽从旁劝着,话里也有点试探秦誓的意思。
秦誓放下碗筷,望向泊烟。
泊烟看了他一眼,婉拒道:“多谢父亲和兰泽……”
泊烟正在纠结该怎么称呼兰泽,钱牧斋便从旁提醒道:“你该叫她一声姨母。”
“姨母?你是?”
泊烟呆呆地望着兰泽,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我是白鹭的妹妹。”
兰泽摸了摸泊烟的脸颊,止不住的泪水又扑簌扑簌落下来。
“每次见到你,就像看见年轻时的姐姐,你们竟连性格都是这般相像。”
“姨母?”泊烟喃喃道。
初见兰泽时,她便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母亲有几分相像。那时兰泽脸上略施了粉黛,眉眼中也少了母亲眼中的愁容,所以她才没有往姐妹上想。记忆中,母亲似乎也比眼前的这位“姨母”年轻很多,她一直保持二十几岁的容颜,从她记事起,母亲的容颜似乎就没怎么变过。
这是怎么回事?
“烟儿!”
兰泽晃了晃泊烟的手臂,泊烟从沉思中收了神,才想起眼下还有兰泽的事摆在眼前。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没怎么睡好。”
“那用了晚膳就去休息吧,回家的事我们改天再说。”
“好。”
泊烟没有再看秦誓,她心里渐渐升起一些疑惑,随着远去的记忆一点点回到了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