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跟着萤火虫,绕开了几队守卫,在一处小院里停住。易江离把萤火虫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侧耳靠到了墙根上。
“怎么样?”陆舟移问。
“没有动静,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说完就要往屋里走。
陆舟移一把拉住他,“等一下,有人来了。”
三九从走廊上来,端着一盘吃食朝这边来,他敲了敲房门,“公子,我送吃的来了。”说完就推门进了屋。
“房里有人,暂时不清楚底细,看看再说。”陆舟移一手拦着易江离,生怕他一激动就冲了就去。“先把珠串还我。”
易江离冲他冷冷地笑了一声,回过头没再去看他。
三九端着盘子出来,待他走远,两人立马凑近了窗户,只见一个紫衣的男子和衣躺在床上,旁边躺着沉睡的泊烟。
两人当即窜上一股无名的怒火,“你去引开他,我翻窗进去带走泊烟。”陆舟移说。
“为什么不是你去引开他?”易江离道。
“不乐意啊,那行……你自己进去吧,我就此告辞了。”说完就要走。
易江离连忙拉住他,连连告饶,“行行行,我去引开他。”他走近了房门,敲了敲门就闯了进去。
秦誓本就在浅眠,听见有人敲门便迅速起身,见易江离站在门口,冷着脸问了一句,“你是谁!”
易江离看见人就跑,秦誓被他引了出来,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踏出一步。“三九!来人抓住他!”
三九闻声而来,看见易江离便拔剑堵住了他的去路,两人过了几招,三九武功不及易江离,被他一脚踢翻在地。打斗的声音引来了府邸巡逻的守卫,秦誓的住处顿时围了一群人。他不肯离开房间,只守在门前防止黄雀在后。
陆舟移见他把守卫引到一边,一个翻身从窗户溜了进去,秦誓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又有屏风遮挡。他趁着秦誓不注意,抱起泊烟就要走。
似是被打斗的声音影响,就在这时,泊烟的眼皮动了动,幽幽转醒。她睁开眼见到陆舟移,便茫然无措地发问:“你是谁?”
陆舟移暗叫不好,秦誓已经听到动静来到了两人面前。他抽出腰间的折扇攻向陆舟移,陆舟移一闪,泊烟就从他的臂弯中脱离出去。
秦誓揽过泊烟,想起她只穿了寝衣,一把扯过被子裹住了她。“不要怕。”他小声安慰,随即追着陆舟移把他逼出了门外,“三九,这里还有一个。”
三九刚刚被易江离踢了一脚,腹部的疼痛还没缓解。陆舟移便来到他面前,对准他的小腹又踢了一脚,拉着易江离穿槽越脊而去。
三九正要追,秦誓叫住了他,“别追了,去把大夫叫来。”
泊烟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两眼空洞的盯着地面。秦誓坐到床边,扶着她的双肩凝视着她的双眼,“你还记得我吗?”
泊烟抬头望了望,看见他额上的白玉,又伸手抓了抓他的衣服,点了点头。
“紫衣服。”
她喃喃的吐出几个字,茫然地盯着秦誓。
秦誓也不放弃,他继续说:“我们以前在这里见到过,你还记得吗?”
泊烟摇头,看向秦誓的眼神愈加迷茫,“这是哪里?”
“这里是夜游天。”秦誓道。
“夜游……天?”她低下头,像是在思考。可是越思考,眼里的神情越迷茫,像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童。
“公子,大夫来了。”三九找来老大夫,识趣地掩了门守在门外。
秦誓让泊烟躺下,帮她盖上了被子。老大夫看了看泊烟,一番诊治完便收拾了药箱出了内间,秦誓跟了上去。
“大夫,她怎么样?”秦誓问。
“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擦伤,又惊吓过度,需要慢慢调养。只是……她的头部有一处伤不太乐观。”
“她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这会不会……”秦誓问。
“受惊过度和头部的伤都可能造成记忆丧失。眼下看来,这位姑娘生命无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公子差人照顾着,有什么异常尽早来找我就是。”老大夫写了张药方递给秦誓,又朝陆舟移行了个礼,“这是安神的药方,公子若无别的事,老夫这就告退了。”
秦誓朝老大夫行了个礼,“您慢走。”
陆舟移两人离开夜游天,沿着遮月街一路飞奔,夜里的遮月街没有一盏灯光,阴暗处深邃,像是会突然出现什么妖魔鬼怪。陆舟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紧锁着眉头,望着无边的黑暗。
“你在想什么?”易江离率先打破了宁静。
陆舟移兀自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泊烟很奇怪。”
“我哪知道,只顾引开那些守卫了,连少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易江离恶狠狠的瞪了陆舟移一眼,“倒是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把少主带出来。”
陆舟移似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愣了愣,“那紫衣人武功太高,我一边避着他又得提防着不能伤着泊烟,所以才没有得手。我们先回去,现在打草惊了丛中蛇,得从长计议。”
两人用轻功一路飞奔,回到立雪山庄已经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了。叶返生早已备了茶水等着,陆舟移一回来二话不说就灌了两大杯。
“怎么样?”叶返生一边慢悠悠的煮着茶,一边询问道。
待陆舟移缓过气来,跟叶返生说了一下大致的经过。
……
“那个紫衣人是什么来头?”陆舟移问。
叶返生摩挲着茶壶,沉思了一会,对陆舟移说:“东黎国内里能挡住你的,应该没有几个人。”
“不,不是他挡住我,我只是怕伤了泊烟。”
叶返生没有理他,又继续说道:“能穿紫色的人只有封侯的皇亲,这样说来的话,应该就只有一个人了。”
“什么人。”易江离问。
“定北候秦书崇的儿子秦誓,他爹秦书崇是当朝龙座一母同胞的哥哥,母亲是夜游天圣主同门的师姐,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夜游天了。”叶返生若有所思的瞅了陆舟移一眼,“听说秦誓是个活脱脱的美男子,很多来神殿求姻缘的女孩子都说想嫁给他呢。”
正如叶返生所想,陆舟移果然上了套,他气冲冲地拍案而起,对易江离说:“我们再去夜游天一次。”
易江离惊了一下,手上的茶杯溅出水来滴到手上,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今天已经打草惊蛇了,再冒险回去,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叶先生既然知道秦誓的来历,肯定会知道应对的方法,我们且听一下他怎么说吧。”
叶返生被点了名,回了易江离一个无辜的眼神,“易公子抬举了,我就是闲来无事听那些小女孩说了几句。这位秦公子平时很少出手,江湖上对他的评说也少之又少,难知深浅。况且他还是当朝定北侯的独子,周身戒备森严,岂是我这种深山老林里的小大夫能对付的了的?”
“叶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如果您愿意救我们少主,她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易江离恳求着,全然消减了初见陆舟移时那种凌霜傲雪的气势。
“其实她大可不必回来。虽然我们陆少主刚才说的情况不太清楚,从中也一定少不了他添油加醋的成分。”叶返生瞥了他一眼,陆舟移气的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但至少看来那秦誓对泊烟没有恶意,也千方百计的护着她,她在那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不如……”他顿了一下,见易江离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就没有再说下去。
“叶先生认为一个女孩子待在夜游天那种地方,会好吗?”易江离握紧了拳头,那双抚琴的手顿时杀气四溢。
“那她在幽凰里就会好吗?”叶返生反问道。
易江离没有回答,他掏出自己怀里的手串扔给陆舟移,对他说:“救她回来,如果你们相爱……就让少主留在立雪山庄吧。如果她不喜欢这里,请放她离开,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陆舟移望着他,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悲哀,也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世间能为泊烟做到这个份上的能有几人。他自问论真心绝不会输给易江离,可自己能为泊烟放下这偌大的立雪山庄吗?想到这里又不禁羡慕起易江离来了。但是他突然想证明一下自己,证明自己不比眼前这个人差,他绝不会给这个男人机会,赢取他心上人好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