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青蚨、虞娘和阮北各人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竖着一对伶俐的小耳朵，从彼此眼神中八卦昨晚安静的下半夜。
结论是啥都不知道。
何晏君神清气爽地吃了早饭，大声宣布：“去怀南！”
阮北见大家没有异议，准备回屋收拾摊开还没一个月的行李，青蚨一脸神秘地拽着她道：“不用收拾，霸下会带我们走。”
何晏君号龟斋散人是有原因的。阮北脚底下踩的这座竹斋，就建在霸下的龟壳上。
灵龟入水，日行千里，阮北天天趴在围墙上远瞻大好河山，不常清理的围墙都被她擦得锃光瓦亮。最后被青蚨拽下来上课。
“潜龙之脉”不愧是天下至宝，打小不爱上课的阮北经历了开初的难产期，背书居然顺溜起来，各大世家艰深枯燥的理论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翻个两遍就能倒背如流了。
但是姑苏姚家的心法除外，相传他家先祖是个热爱志怪小说的闲散人士，偶然得了妖灵青眼，亲授灵术，但是传世心法《寰宇无敌姚氏飞天清逸灵尊霸体至强升仙诀》文笔诡谲，内容冗杂，老太太裹脚布一般。导致他家后世子孙以繁复为上，以花哨为尊，表演性强而实用性差，游历路上都不受待见的。可见还是主流笔法在意识传承上占优势。
对了，姚氏家主没有升仙。他家没有升仙的子弟。连突破结丹境界的都没有。很惨很废的一家，但是人缘好。
阮北这两天在修习灵觉。她眼前有三百只铜铃，青蚨在其中一只里藏了一缕灵识游丝，铜铃随着江风各自发出清脆的响声，三百只各响各的，从三百响声里头找出被一缕游丝牵绊的声音可不容易。阮北得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找出来，不然就会被青蚨扔上岸跟着霸下跑。她跑了一回就再也没敢错，现在一听到“寻游丝”三个字，脑子里自动响起一片铃声。
何晏君在院子西侧和霸下聊天。院西是一小块杂草丛生的花圃，里头唯一称得上有意趣的便是一张藤编小椅。这把椅子上并没有人，何晏君一人箕坐在杂草地上，同霸下硕大的脑袋聊着。霸下话少，说是聊天其实也只有何晏君一人在倾诉罢了。
“放明毓走了，她说要去找纪彦山。该吐的都吐干净了，这样出龟斋的门，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下去……”
“五行盘找到了，今天就能派上用场。……明毓真是个狠角色，知道继承家族无望，为了龙鳞，将整个明家都搭进去了。……我同她原来竟是气味相投，呵呵，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霸下晶莹剔透的厚喙动了动，终究没有发声。
“阮北学得很快，应该赶得上。”何晏君面露不忍，“这孩子还问纪夫人伤重怎么突然走了，明明头一天……孩子就是孩子，连生气都不长久。”
“我没有心软，你放心，开弓没有回头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可惜了阮北，她本可以……”
“没想到茯苓还能找到这么一副身体承载龙气，你说不过十三年，她是怎么修到‘净莲’的？若是那副躯壳本身就是‘净莲’，当时她命悬一线，也没有能力夺舍啊！”
“这回去找茯苓，不知道能不能把龙骨夺过来。我看悬。不过本来咱们也没什么胜算，立于不胜之地，还怕输了什么呢？”
霸下桌面大的金色眼睛看了何晏君一眼，何晏君会意：“好好好，不消极不消极……对了，潜龙之脉可是非常正宗的龙族了，龙族血脉相互排斥的力量适应了吗？”
霸下没有回她，将小屋子一般的头潜到水下去了。
“害羞，多大了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