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毓闻声浑身剧颤，突然反应过来近日自己口舌干燥、指甲紫红，正是服用五和散的症状。五和散有止痛助眠的奇效，却也伴随精神懈怠，心防难守的副作用。明毓不可置信地望着何晏君：“五和散？方才你是在诈我？”
自然是诈。百年前墨甫山之事仅有当事人知晓，潜龙之脉不可与活人渡灵也是茯苓发现的，两项整合，茯苓这只藏在明毓身后的手便明晃晃的露出来了。
方才同虞娘密谈明毓伤势也是计，为的就是让她相信自己灵脉已毁，回天乏术，进而心神不宁，错漏百出。不然一个身受重伤脚步迟重的病人，怎么可能连倒带喘地偷听那么久，屋子里两位内力深厚耳聪目明的高人都察觉不到的？
“你何时疑我的？”明毓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直至今日初初牙关失守，泄露茯苓的信息，可是五和散必得连服半月以上方见成效，何晏君必是从救助自己的第一日起便起了套话的心思。
“是白龙鳞。”
“白龙鳞乃我明家秘宝五行盘之眼，明家败落，子孙散落，自然是在我身上，这有什么问题？”
何晏君叹了口气，道：“这个时候装傻就好。这一大串说出来很容易被读者看出是在硬推理啊……”
“你又诈我！”明毓身上全是伤，一激动哪哪都疼。
何晏君用手指描绘着茶刀上福气满满的小柿子，柿蒂形似两块重叠的如意，栩栩如生。这柄茶刀是霸下雕刻的，那时他将炫目的利爪幻化出来，用指尖造得这鬼斧神工。彼时何晏君看得稀奇，问他是否龙族原身都是眼前这般流光溢彩，霸下回答：“只有活着的时候这样。再美好的龙族，殒身之后也不过归于虚无，即使有心之人使用秘法留下什么，也是黯淡丑陋的，同粪土山石没有什么两样。”
何晏君笃定道：“没有人知道龙鳞是属于哪条龙的，除非是亲眼见到真龙陨落，取下那片龙鳞的人。”所以“白”龙鳞一词只能从第一涉事人口中传出。
明毓回想过往句句话语，疑惑道：“可是‘白龙鳞’三字是出自鲇鱼精之口……”鲇鱼精半路打劫的做派，自然不可能知道龙鳞的来历，能听谁说，自然是拷问多日的自己呗。想来五和散的效力正是劲头上，即使已经投了心思在说话上，明毓这会儿的嘴也比裤腰带还松。
“果然，那时你是醒着的。”何晏君抚掌笑道，“治伤时我奇怪，你皮肉伤虽重，可不至于长时间昏迷不醒。想来你是想借着鲇鱼精的手，得到阮北身上的龙鳞？”而且主动潜入陆府一事总透露着古怪，何晏君一直对明毓存在防备之心。
明毓学聪明了，蒙头不语。
何晏君将竹制茶刀玩出了花样，在手指间上下翻飞，像一片被数股旋风裹挟着的竹叶，势单力薄，无处可逃。“我和鲇鱼精不一样——他成精日子短，我可是在人类中生活两百多年了，人类身上哪里不致死命又令人痛不欲生，我可是一清二楚。”
明毓的肩膀抖了一下，从指缝里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从前竟把所有人都骗了！
明毓是个聪明人，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为了茯苓吃苦并不值得。“你想知道什么？”
何晏君笑得同往日一般温和，但是在明毓眼中，这笑容眼角眉梢里都夹着凌厉的刀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