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正目的

秋日的边关因为担心外地的侵扰，在丰收的喜悦之余，百姓的心头总是萦绕着一层惶恐。老一辈的边关人在这个时节总是会将家里重要的细软打包放好，方便随时逃命或者隐藏。方大娘祖上三代都是生活在此处的，她打包好的东西分量足，还很方便肩扛手提。潘连云自持身份，早早的便进了马车，倒是方便了阎怀瑾和家里人道别。他耐心地安慰了哭红了眼的方大娘，揉了揉哭哭啼啼的小赖子，最后将方大和拉到了一边，叮嘱道：“秋日里不太平，我走后，你就将衙门的活辞了吧。家中的吃喝嚼用若是不够，你可以去我房间的床底下撬两块砖来抵抵。”

“这次走，什么时候回来啊？”

阎怀瑾看着拘谨但是眼中充满关切的方大和，心头微微一热。

“你们收留我的恩情，我此生粉身碎骨难还。若是还能回来，我一定……”一定什么呢？阎怀瑾也不知道。方大和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八年之久的人，猛地抱住了他。

“我和娘亲都会等着你回来的！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阎怀瑾拍拍他的肩膀，压下了涌向喉头的酸涩。他心底十分清楚，这些不过是些安慰人的口头话罢了，谁又敢保证呢。阎怀瑾没有再拖延挑战潘连云的耐心，他跳上了马车，车队离开动身。潘连云斜靠在小几上，手里拿着一本话本，闲适非常。阎怀瑾了解潘连云的习惯，他越是要去做危险的事情就越是会在做事之前做一些放松的事情。风月海棠，阎怀瑾看了一眼书名，很好，艳情话本。看来这次是要作大死的行动。

“儿行千里母担忧，阎坏人你倒是有福气了。可惜是骗来的福气。”

潘连云对有好感的人惯常阴阳怪气，阎怀瑾早就习惯了。你问怎么判断出有好感？他只是动动嘴皮子，没有直接弄死你，还不算是有好感吗？

“随你说吧，反正我们现在离开，她对我的过往并不知情，就当是彼此都做了一场梦吧。”

“儿啊！”

方大娘凄厉的哭喊令阎怀瑾浑身一震，潘连云翻书的动作顿时停住。阎怀瑾掀开车帘，伸头回望，只见方大娘远远的追着马车，方大和拉住了她，她的脸上早已是涕泗横流，阎怀瑾心里一紧，高声喊道：“娘！快回去吧！回去保重身子！”

“儿啊！我的儿啊！你，你千万要好好的！娘等着你回家！”

阎怀瑾嘴里犹如被人塞进了一只苦胆，只苦的他眼泪都要流下。阎怀瑾不敢再看，缩回车厢，潘连云撂下画本。

“你这般作态是存心要我难办？你以前不是这样放纵自己软肋的人。还是你高看了我，觉得我这个大总管真能总览全局，高枕无忧？”潘连云越说越气，索性拿起画本子砸到了阎怀瑾的身上，怒道：“这几年生活难不成真把你的骨头放懒了！你不想活命我还没活够！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既然想要保住这家子就越不能让人看出你的在乎，这点子基本的东西，还要我教你吗？”

“我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阎怀瑾点点自己的胸口，“我的心脉被震断，真气运转不能超过半盏茶的功夫。最关键的是，我的心和从前不一样了，你来找我，是步臭棋。”

“放你娘的屁！谁让你当初不找个深山老林猫着，非要跑出来，你以为一株绝世的异形草就能藏得住你了？你要是敢掉链子，我就直接弄死这群百姓！”潘连云简直要被阎怀瑾气死，以前大家一起出任务的时候，总是自己或是别人给阎怀瑾添麻烦，那时他还幸灾乐祸，看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他真的是累觉不爱了。但是潘连云和阎怀瑾不一样，谁让他不爽他就要让谁不好过。

“来个人，把阎大人那个包裹处理了，吃食拿过来。”

他说这话，阎怀瑾果然面露不爽，但也没阻止。趁着拿吃食这功夫，阎怀瑾翻了一下潘连云扔过来的艳书，发现只是书皮如此，内里其实是一页页规划明晰的地图，从和边关接壤的各个省份，再到草原后面的雪山前，阎怀瑾越翻脸色越是难看。当今世上，不可去的禁地有很多，但是说起来必死的，却只有那么两个地方。西南瘴气弥漫的曙雀森林，绵延千里，毒虫怪物遍布。再有就是北边的大雪山，光是一个终年严寒，千百里渺无人烟就够人喝一壶的了，更何况坊间一直传闻大雪山也好，曙雀森林也好，都是和万古前的仙民国度有关的。仙民国度时间久远，那时候人类还不过刚刚发展，说是神仙下凡帮助人类生存，还建立了升天的预备国度，就是仙民国度，据说仙民国度的人寿命，能力都是远超现在的人类。不过就像所有的神话传说一样，这个国度来的没有缘由，消失的也没有缘由，就是破灭了。可是许多人都愿意相信这不仅仅是一个传说，因为现在一些少数遗传了一丝血脉的人可以被几个巨大的门派收入门中，学习所谓的仙家法度，五六十岁也像二十出头的人，武功更是超凡脱俗，和普通的武林人士不同。他们之中有的出世有的隐世，但是涉及到他们的事情总是很棘手，而之所以阎怀瑾这么了解这些辛密，就是因为北辰司出现的初衷就是为了防备这些能够该换朝代的势力。只是现在早就已经变了味道成了皇帝私人的杀手机构了。当今的皇帝算算年纪已经八十有余了，这一次潘连云来到边关，带着这么详尽的地图，还把自己这个“死人”挖了出来，看来是对大雪山的秘密有了想法，想要多活几年。

“怎么，老皇帝又在那几个地方吃了闭门羹？”

“哼！人家那是仙人传法，他是皇帝，那也是凡人的皇帝，又不是什么万人称颂的好皇帝，现在寿命到了头，想多活几年，求到人家家门口被拒绝了，又没胆子和人家动兵，不就只能指使我们这些仰人鼻息的。”潘连云没有隐瞒的意思，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半点没有对自己顶头上司皇帝的尊敬。包裹恰在此刻送了进来，潘连云打开便看到了层层叠好的烤饼，想是做的时间近包的又厚实，入手还是温热的。

“潘连云，这个烤饼是北方风味的，偏辛辣。你是南方人，根本吃不惯的。”

“嘁！”潘连云拿起最上面的一个，把剩下的从窗口扔了出去。阎怀瑾见状脸上立时浮现怒气，心疼方大娘昨夜连夜做饼子的辛苦，语气严厉。

“你不吃也不要扔了啊！”

“不该我们的东西，就要利落的撇开。你也是南方人，吃不惯的也不只是我一个。”

阎怀瑾自觉吵不出什么来，只能低头看地图。潘连云见阎怀瑾退让，他得意地勾起嘴角，咬了一口饼，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凝固。他挑眉看了一眼阎怀瑾，嘴里细细咀嚼着饼子。

这哪是辣，分明就是如蜜糖般的甜。

有意思。